就在张之维躺在地上,世界观碎裂、怀疑人生之际,村庄边缘一处半塌的土墙后面,一个小脑袋小心翼翼地探了出来。正是杨德杰。这孩子拥有着远超同龄人的“丰富经验”——在与他去世的母亲相依为命、颠沛流离、无数次在生死边缘挣扎的日子里,他早已练就了一身辨别危险、寻找最安全角落的本能。早在父亲杨锦成脱下上衣,眼神变得冰冷的瞬间,他就如同受惊的小兔子,哧溜一下躲到了这个既能观察战场、又远离直接冲击波的隐蔽处。
跟着他们一同前来、负责联络照应的三一门弟子诸葛,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心中不禁啧啧称奇。‘这孩子……身手好生灵活,对危险的感知更是敏锐得可怕!这选的位置,进可观察,退可远遁,简直是完美的观测点……可他才多大?怎么感觉……逃命经验比许多老江湖还丰富?’ 诸葛看着杨德杰那熟练的规避动作和警惕的眼神,心中充满了疑惑。
他猜得没错。在那些与母亲亡命天涯、参与了一场场真实而残酷的“生存游戏”的日子里,躲避追兵、寻找生路,是杨德杰学会的第一课。无数次在枪林弹雨、异能追杀中险死还生,早已将“哪里最安全”的辨别技术,刻进了他的骨髓里。这不是天赋,而是血与泪浇灌出的生存本能。
待到父亲杨锦成如同定海神针般肃清了所有乱兵,确认再无威胁之后,他朝着诸葛隐藏的大致方向,遥遥一掌劈出!并非针对任何人,目标是不远处一棵需要两人合抱的大树。
劈空掌!
一股凝练至极、无形无质却蕴含着恐怖切割力的掌力破空而去!只听“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巨响,那棵大树竟被拦腰斩断,上半截树冠轰然倒塌,激起漫天尘土!
这是杨锦成与诸葛约定的暗号——劈断大树,代表安全。
远处的诸葛看得眼角直跳,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见识杨锦成的实力,但每次看到这种举手投足间展现出的、远超常理的力量,他还是会感到一阵心惊肉跳。‘这……这距离起码超过五十丈了!劈空掌力能及远不稀奇,可能如此凝练、精准地斩断这么粗的树……这杨锦成,根本就是一只披着人皮的洪荒凶兽吧!’ 他心中再次给杨锦成打上了“非人”的标签。
暗号发出,杨德杰立刻像只被松开绳索的小猎豹,迈动着两条小短腿,以最快的速度穿过满是瓦砾和尸体的村道,飞奔到父亲面前。临近时,他一个纵跃,熟练地跳上了杨锦成宽阔的后背,一双小手紧紧搂住父亲的脖子,小脸埋在父亲带着汗水和硝烟气味的颈窝里,用力地蹭了蹭,仿佛在确认这份来之不易的安全感。只有在父亲身边,他紧绷的神经才能稍稍放松。
这时,侥幸存活下来的老村长,带着几十个惊魂未定的村民,颤巍巍地走了过来。他们脸上混杂着恐惧、悲伤,以及劫后余生的庆幸。老村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老泪纵横,对着杨锦成不住地磕头:“恩公!多谢恩公救命之恩啊!要不是您……我们村……可就真的没了啊!呜呜呜……” 他身后,幸存的村民们也纷纷跪倒,哭声一片。
杨锦成连忙将老村长扶起,看着眼前这些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村民,又看了看周围如同地狱般的景象,心中沉重地叹了口气。他拍了拍背上儿子的腿,声音低沉而肃穆:“儿子,看着,记着。这就是乱世,人命……贱如草芥。我们能活着,能吃饱穿暖,已是天大的幸运,要惜福。”
杨德杰听话地从父亲背上滑了下来,站在地上。他那双清澈的眼睛,第一次如此真切、如此近距离地审视着这人间炼狱。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和焦糊味。残垣断壁间,幸存的村民开始发疯似的在废墟中翻找,寻找他们失踪的亲人。很快,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哭嚎划破了暂时的寂静。
“娃他娘!你醒醒啊!你看看我啊!”
“爹!爹!你说话啊!你别吓我!”
“我的儿啊!你死得好惨啊!老天爷啊,你开开眼吧!”
一个妇人抱着一个胸口被刺刀捅穿、早已气绝多时的孩子,哭得晕厥过去;一个老汉找到了一具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凭借残破的衣物认出是自己的老伴,顿时瘫软在地,发出野兽般的哀嚎;年轻的丈夫抱着被凌辱后杀害的妻子,双目赤红,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声,泪水混合着脸上的灰烬,留下两道泥泞的痕迹。
绝望、悲伤、痛苦、麻木……种种负面情绪如同实质的乌云,笼罩着这片刚刚经历浩劫的土地。生命的脆弱与世道的残酷,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杨德杰默默地看着这一切。他那张小脸上,没有了平时的冷漠,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与年龄极不相符的沉重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共鸣。眼前的惨状,仿佛触动了他内心深处最不愿触碰的记忆——那个冰冷的雨夜,母亲为了保护他,身中数枪,倒在他的怀里,睁着美丽的眼睛,生命的气息却一点点流逝,无论他如何哭喊、如何摇晃,都再也得不到回应。那种无助、那种撕心裂肺的绝望,与眼前这些村民的悲鸣,何其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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