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郑凡用那柄粪叉狠狠刺穿最后一只在地上徒劳爬行的丧尸头颅时,养猪场这片浸透了鲜血的土地,才算是暂时清理干净。
直到此刻,那撕心裂肺的悲痛才真正有了片刻的空间,让活着的人为逝者送行。
方牧父亲强忍悲痛,带着方牧、白池、郑凡、李浩然以及主动帮忙的江子轩,拿着铁铲和锄头,默默走向后山腰。
他们要在那里,为大伯挖一个长眠之所。
这是大伯母唯一的要求——她希望每天清晨站在灶房前面,就能望见山坡上丈夫安息的地方。
方牧母亲、张薇和李穗岁则默默地打来干净的泉水,用柔软的布巾,仔细轻柔地为大伯擦拭身体,洗去血污和尘土。
大伯母坐在一旁,眼神空洞地看着,手一直在大伯身上抚摸着。
王子涵紧紧搂着哭得几乎脱力、眼睛红肿的汪玥,无声地给予安慰。
周延铮一言不发,默默提起那把缴获的92式手枪,独自走向新墙的方向。他需要在那里值守,为这最后的告别,守住片刻的安宁。
时间在沉重的挖掘声中流逝。
直到下午六点多,在方牧父亲布满老茧的手掌带领下,一个深而规整的土坑才在山腰处挖好。
山下,大伯的身体已被洗净,换上了一身虽然旧但干净整洁的衣裤和布鞋,安静地躺在一块临时找来的宽厚门板上,等待着被抬上山。
大伯母终于挪动脚步,走到门板边,缓缓坐下。
她伸出手,最后一次,极其轻柔地抚摸着丈夫冰冷的脸颊,嘴唇无声地抖动着,仿佛在诉说着只有他们两人才懂的眷恋与告别。
方牧几人从山腰下来,脸上、身上沾满了泥土和汗水。
在父亲的示意下,方牧、白池、郑凡、李浩然四人分别站在门板的四个角。粗糙的麻绳穿过门板底部,两端牢牢系在两根粗实的抬杠上。
“起——杠——!”方牧父亲站在最前面,用尽力气,发出一声带着浓重鼻音的嘹亮呼喊。
“嘿——哟!”四人同时发力,沉重的木杠瞬间压上肩头。
门板离地而起!
“一二!一二!稳着点!”方牧父亲在前引路,声音沉稳却难掩嘶哑。
“一二!一二!”四人齐声应和,脚步沉重而谨慎地踏上山路。
每一步都踏在松软的泥土和碎石上,每一步都让肩上的木杠深深嵌入皮肉。
山路陡峭崎岖,抬着沉重的尸体更是艰难异常。
四人咬紧牙关,额头青筋暴起。张薇和李穗岁一左一右,紧紧扶着门板边缘,防止颠簸让大伯的身体晃动。
这段不长的山路,仿佛走了一个世纪。
终于,在所有人精疲力竭之前,门板被稳稳地抬到了土坑旁。
坑底,已经铺上了一层厚厚的木板,权作简陋的棺材。
方牧父亲扑通一声跪在坑边,对着门板上安详的面容,声音哽咽,带着深深的自责:“哥……兄弟我对不住你啊……连副像样的棺材都没能给你置办上……只能用这木板……委屈你了啊,哥……”他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落——棺——!”
“等一下……”大伯母的声音微弱却清晰。
她在方牧母亲的搀扶下,再次靠近。
她俯下身,目光贪婪地一寸寸扫过丈夫的脸庞,想要将他的模样深深刻进脑海中。
粗糙的手指最后一次拂过那冰冷的额头、鼻梁、嘴唇……
最终,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低声道:“好了……小牧。让你大伯安安稳稳地……走吧。”
方牧用力抹掉脸上的泪水和汗水,与郑凡、白池、李浩然再次发力,庄重地将承载着大伯的门板,稳稳地放入土坑的木板之上。
接着,他们将另一块沉重的木板,轻轻地盖在上面。
一铲,一铲,又一铲。
带着泥土清香的黄土被抛入坑中,渐渐覆盖了木板,也一点点地,永远地掩埋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最终,在夕阳的余晖下,一个崭新的黄土堆出现在山腰上。
方牧将一块由大伯母亲手书写、方牧父亲削砍平整的木碑,深深地插在坟堆正前方。
木碑正面,用烧红的铁条烙出深深的字迹:
爱夫方宏文之墓
一九五六年七月六日——二零二五年八月十五日
所有人默默地伫立在坟前,山风吹拂着他们的衣角和头发。
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投在刚刚垒起的新坟上。
那些与大伯有关的记忆——他爽朗的笑声、他侍弄猪圈时专注的背影、他佝偻着腰却依旧坚实的肩膀……如同无声的潮水般涌来。
泪水再次无声地滑落,滴入脚下的泥土。
大伯,一路走好。
……
安葬了大伯,沉重的悲伤并未散去,但活着的人必须继续前行。在这个操蛋的末世里,连哀悼的时间都显得奢侈。
方牧母亲红肿着眼睛,默默走进灶房,开始生火,准备为饿了一天、身心俱疲的众人做一顿迟来的饭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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