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血色花海】
祁连山北麓的寒峭尚未褪尽,焉支山南坡却已翻涌起滔天的胭脂色浪涛。绵延数十里的野生红蓝花正值盛放,浓烈欲滴的赤红从山腰一直泼洒至谷底,在正午骄阳下蒸腾出迷离的甜腥气息,仿佛大地沁出的血汗。秦军玄黑的阵列如同巨斧,劈开这片妖艳的赤潮,沿着狭窄的谷道艰难推进。王翦端坐马上,铁甲缝隙间残留着祁连山冰雪的寒气,目光却比刀锋更冷,扫视着两侧静默得诡异的花海。风过处,花浪起伏如血海翻涌,却无蜂蝶嗡鸣,唯有无边的死寂裹着甜香沉沉压来,连战马的响鼻都带着不安的躁动——这片被匈奴人奉为“天后山”的圣地,此刻正酝酿着不祥的杀机。
“大将军,此香…有异!”副将蒙骅猛地勒住战马,鼻翼剧烈翕动。那甜香初闻醉人,吸入肺腑深处却隐隐勾出一丝铁锈般的腥气,直冲脑髓。他话音未落,前军阵中几匹最雄健的河西战马突然发出凄厉长嘶,前蹄腾空,狂躁地甩动头颅,口鼻喷出带血的白沫!紧接着,数十匹、数百匹战马如同被无形的毒针狠狠刺中,疯狂尥蹶子,将背上的骑士重重摔下!沉重的铁甲砸在碎石地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阵列瞬间大乱,士兵们试图控制发狂的坐骑,却被马蹄践踏,惨叫声与马嘶混作一团!
“花粉!是花粉毒!”一名满脸褶皱的老军候嘶声大吼,他裸露的脖颈迅速浮起大片诡异的紫红疹斑,呼吸如破败风箱,“匈奴人用邪术催熟了毒花!马匹心肺受不住!”
几乎同时,两侧原本死寂的花海深处,传来一片令人头皮炸裂的弓弦绞动之声!如同千万只毒蝎同时振尾!
“嗡——!”
突然间,遮天蔽日的黑云像被惊扰的蜂群一样从胭脂花浪中猛地腾起!这不是普通的箭雨,而是无数绑缚着浸油麻布、燃烧着幽蓝火苗的粗砺石弹!这些石弹犹如被激怒的猛兽,咆哮着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声,以惊人的速度狠狠地砸向混乱不堪的秦军阵列!
每一颗石弹的轨迹都异常刁钻,它们并非像普通箭矢那样直射人马,而是巧妙地划着高抛的弧线,如流星般直取秦军赖以生存的坚盾大阵!这无疑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攻击,旨在突破秦军的防线,给他们带来毁灭性的打击。
“立盾!圆阵!”王翦的暴喝如惊雷炸裂山谷。
重盾手强忍花粉引发的眩晕,仓促结阵。厚重的蒙皮大盾轰然并拢,在谷道中筑起一道黑色铁壁。然而——
“轰!轰!轰!咔——嚓!”
燃烧的石弹从极高处如陨星坠落!坚固的大盾在重击下发出木材断裂的呻吟,蒙皮瞬间焦黑、爆燃!更可怕的是,石弹崩裂后,内里包裹的、混合着硫磺和某种刺鼻油脂的赤红色粉末轰然爆开!粉尘混合着火星,如同瘟疫般弥散!吸入粉尘的士卒眼球暴凸,双手扼住喉咙发出撕心裂肺的呛咳,眼鼻如被滚油浇灼;火星溅落在战马鬃毛、士卒甲胄缝隙间,瞬间燃起无法扑灭的幽蓝冷焰!甜腻的花香、皮肉焦臭、油脂燃烧的恶臭混合在一起,人间花海瞬间化作修罗炼狱!黑烟滚滚,遮蔽天日。
“杀尽秦狗——!”
震天的咆哮从花海深处炸开!数不清的匈奴骑兵,身披杂色狼皮,脸上涂抹着用红蓝花汁液染就的狰狞油彩,如同从地狱血池中爬出的恶鬼,挥舞着弯刀与镶骨铜锤,从翻涌的花浪中狂飙而出!他们胯下的战马口鼻蒙着浸湿的毛毡,竟似不受花粉影响,蹄声如闷雷滚地,狠狠撞入秦军最混乱的侧翼!刀光起落,血浪与赤红花瓣齐飞!一个照面,便有上百名秦军锐士被斩落马下!
王翦死死攥紧缰绳,指节捏得发白,座下乌骓马亦不安地踏着蹄子。他看得分明——那些匈奴骑兵冲锋的轨迹,精准地避开了花粉最浓、毒瘴最盛的区域!这铺天盖地的胭脂花海,不仅是毒障,更是匈奴人精心构筑了不知多少年的杀戮迷宫!每一道山坳,每一片花丛,都是死亡的陷阱!马蹄践踏,花瓣纷飞如血雨,甜腻的死亡气息灌满整个山谷,也灌满了每一个秦军将士的心肺。
【二:火狱焚天】
“稳住阵脚!前军变圆阵!弩手上弦!以湿布掩口鼻!”王翦的声音穿透喧嚣与惨嚎,冰冷如祁连山巅万年不化的罡风。中军令旗挥动,号角带着撕裂般的悲鸣响彻血腥弥漫的山谷。训练有素的秦军锐士在最初的混乱中爆发出骇人的韧性,后排未受花粉波及的方阵迅速前压,踏着袍泽焦黑的尸骸,重盾层层叠起如移动的铁城,长戟如林刺出,硬生生顶住了匈奴骑兵狂暴的凿击!弩手强忍着刺鼻的粉尘和灼烧感,攀上临时堆起的辎重车残骸,冰冷的青铜弩机对准了花海中若隐若现的鬼魅敌影。
“风!大风!”弩阵都尉满脸燎泡,嘶哑的吼声劈开喧嚣。
“咻咻咻——!”
突然间,天空中涌现出一片密密麻麻的黑色箭雨,如蝗虫过境般铺天盖地地腾空而起。这些箭矢仿佛被赋予了生命一般,带着死神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啸声,以惊人的速度狠狠地扎入了正在冲锋的匈奴骑兵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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