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在骊山刑徒营那阴暗潮湿的地牢之中,王翦紧紧地攥着那张已经发霉的草席,他的指甲深深地掐进掌心,仿佛要从这疼痛中获取力量和决心。那草席上的霉斑,犹如岁月侵蚀的痕迹,散发着腐朽的气息。
腐木与尿骚混合而成的刺鼻气味,如汹涌的潮水在他的鼻腔中翻涌不止。这股令人作呕的味道,似乎要将他的灵魂也一并淹没。远处,狱卒鞭打囚犯的闷响断断续续地传来,每一声都像是一把钝刀,狠狠地刮着他的耳膜,让他的心头涌起无尽的愤怒与无奈。
清冷的月光从那狭小的铁窗斜切而入,在他的脸上割出明暗交错的裂痕。这光影的交错,仿佛是命运的捉弄,将他置于这黑暗的深渊之中。“蒙将军…您当真要舍我而去么?”王翦喃喃自语,声音中充满了不甘和悲怆。
就在这时,墙角的火把忽然爆开一朵灯花,那瞬间的光亮让王翦猛地抬头。铁链摩擦的声音由远及近,打破了这短暂的宁静。两个戴着青铜傩面的黑衣人抬着木匣,缓缓停在了牢门前。为首那人掀开面甲,竟是蒙骜的亲卫长蒙武。只见他身上的甲胄上还沾着未干的血渍,那殷红的颜色在昏暗的光线中显得格外刺眼,仿佛诉说着刚刚经历的一场残酷战斗。
“将军临终前说,此物唯有你能解。”蒙武的声音低沉而凝重,他将木匣推进牢房。那青铜剑鞘撞在石板上,发出清越的龙吟之声,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回荡。王翦浑身剧震,目光紧紧地盯着那木匣——那是蒙骜随身的断水剑,此刻竟拦腰而断!
剑柄处的白虎纹饰沾着黑血,那触目惊心的景象让他的呼吸都为之一滞。王翦颤抖着伸出手,轻轻抚过那裂纹,忽然触到细微的凸起。他用指甲小心地抠开兽目处的玉髓,暗格中滑出一卷浸血的素帛。
展开的瞬间,他的瞳孔骤缩。帛书正面用硝石写着“速返咸阳”,那四个字仿佛重若千钧,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而背面却拓着半枚龙纹印痕——正是传国玉玺缺失的右角!“当啷!”铁链突然绷直,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王翦闪电般缩手,心有余悸。
狱卒提着青铜钺,慢悠悠地晃到牢门前。微弱的油灯照亮他左颊那道狰狞的刀疤,更增添了几分凶恶。“死囚也配碰将军遗物?”他恶狠狠地说道,语气中充满了不屑。
蒙武的傩面闪过一道寒光,剑鞘已抵住狱卒的咽喉。“蒙家军办事,轮得到你聒噪?”他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王翦趁机将帛书塞回暗格。断水剑的裂纹在火光下蜿蜒曲折,竟拼凑出一个“嫪”字。他不禁想起三日前蒙骜巡视骊山时说的醉话:“咸阳城里,白虎噬主的星象已现……”那番话语仿佛还在耳边回响,让他心中充满了忧虑和不安。
在那幽深黑暗的地牢深处,突然传来一阵梆子声,那声音单调且沉闷,宛如一声声重锤,一下又一下地敲击在这死一般寂静的环境之中,显得格外清晰而又令人心惊。王翦原本沉浸在思绪的混沌之中,此刻却猛地惊醒,如同大梦初醒一般,瞬间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当下所处的极度险境。
那血书紧紧地攥在他的掌心,滚烫无比,仿佛有一团无形的火焰在燃烧着他的灵魂,让他的内心焦躁不安。他借着那从铁窗缝隙中艰难漏进的微弱月光,仔细地将玉玺的纹路与记忆中咸阳宫的布局一点点重叠起来——那令人震惊的发现让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缺失的龙角位置竟然正对应着长信侯府!这一惊人的发现使得他的心跳陡然加快,仿佛要从胸腔中蹦出。
此时,腐臭的气味突然变得浓烈起来,令人几欲作呕。送饭的陶碗边缘竟然泛着诡异的青芒,稍加分辨便能看出,显然这是致命的鸩毒。“将军说,白虎七宿犯紫微,需断水之剑镇之。”蒙武的声音突然响起,在这寂静中显得尤为突兀。只见他手指在剑鞘上迅速地刻下墨家暗语,动作熟练而隐秘。王翦心领神会,指尖轻轻划过白虎纹饰那锋利的獠牙,只听机关发出轻微的声响,剑柄处竟弹出半枚铜符——仔细一看,竟是能够调动蓝田大营的虎符!
狱卒的脚步声再度逼近,那沉重的步伐在狭窄的通道中回响,如同死亡的倒计时,每一步都让人心惊胆战。王翦不敢有丝毫的迟疑,迅速合拢机关,动作敏捷而小心,将虎符悄然藏于袖中。那陶碗里的毒酒泛着琥珀般迷人却致命的光芒,他望着那毒酒,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仰头一饮而尽。瞬间,喉间传来火烧般的灼痛,在这极度的痛苦之中,蒙骜在沙盘前挥斥方遒、意气风发的模样在他的脑海中愈发清晰。
断水剑的裂纹在清冷的月光下渗出暗红的色泽,那个“嫪”字就像一条阴险的毒蛇,狠狠地钻进他的心底,带来无尽的痛苦与折磨。”蒙将军可曾交代后事?”王翦强忍着剧痛,艰难地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袖中的铜符硌得手腕生疼,仿佛在提醒着他肩负的重任。蒙武的傩面在阴影中微微颤动,声音低沉而压抑:”将军说…说咸阳的雨要淹了蚁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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