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来福小心瞧着郡主殿下,发现萧明玉的话语虽带着笑,眼神却是不容置疑的坚决。
他慌张收回眼神,脸上的为难几乎要溢出来,搓着手,压低声音道:
“殿下……这……太后娘娘有口谕,无召……您近日还是安心在侯府休养为好。奴才若是贸然带您回去,只怕……”
“只怕母后会怪罪于你?”
萧明玉接过话头,语气放缓,却又走近一步,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李公公,母后若是真怪罪,一切自有本郡主承担。你方才也说,母后挂念世子,便是挂念本郡主。如今本郡主思念母后心切,想去当面谢恩,诉说衷肠,此乃人伦孝道,难道母后还会真的因此责罚我们这些做儿女、做奴才的不成?”
她的话语滴水不漏,既点明了自己的身份和“孝道”大旗,又将李来福可能的推脱之词堵了回去。
看着李来福动摇的模样,她又添一把火:
“何况,本郡主是太后娘娘唯一的女儿,总有东山再起的那一天。此刻你若是送本郡主去,本郡主记你的人情,你若是否决了,日后等本郡主做回长公主……”
李来福听着这恩威并施的话,身上已经怕得哆嗦起来,他知道自己没选择。
“殿下言重了,殿下孝心感天动地,奴才……奴才这就为殿下引路。”
萧明玉心中稍定,立刻转身对紧随其后的星罗低声吩咐:
“回去告诉太夫人,我进宫向母后谢恩,片刻即回。世子爷那边,按新药方伺候,务必让他安稳静养。”
太夫人把宫中一举一动看得比命都重要,若是不知会一声,怕是她要一直猜下去。她必须稳住侯府,不能让太夫人担心。
马车轱辘悠悠驶向皇宫,萧明玉坐在车内,心绪并未完全平静。
她深知此行冒险,何况太后之前明确表示不愿见她,更不用说皇兄对她厌恶至极。
但再危险她也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进宫谢恩好歹还是个正经理由,这是她唯一可以为自己正名的机会,顺便帮谢云归洗清违抗懿旨的嫌疑。
她心跳得很快,仔细回想着记忆中关于太后和皇帝的一切细节,尤其是那些能触动亲情的部分,只为能更顺利一些。
行至半途,经过京城最有名的一品斋时,萧明玉忽然叫停了马车。
“李公公,稍等片刻。”
她说着,没等李来福回答便下了马车,走进了糕点铺。
不多时,她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回来,食盒上还贴着一张墨迹未干的红纸。
李来福好奇地瞥了一眼,隐约看到“雪髓糕”三字,心中不由得一动。这雪髓糕是陛下幼时最喜爱的点心。
只是制作极费工夫,圣上自从知道耗费财力后,如今御膳房都甚少准备了。
萧明玉没有解释,只是将食盒小心放在身边,重新坐好,压下波涛汹涌的思绪和疯狂的心跳,面容沉静如常。
慈宁宫内,药香袅袅,太后正倚在榻上,由宫女轻轻揉着额角。
“娘娘,您不要再担心郡主殿下了,她吉人自有天相,何况这么多天殿下都安生待在谢家了,老秀才那事,谢世子不也说她是被冤枉的么。”
太后深深叹了一口气。
“哀家怎能不担心呢!她行事莽撞,哀家只想狠狠治治她!可她自幼娇生惯养的,住在谢家属实委屈,竟忍了这么久,你说——她会不会恨哀家?”
“永嘉郡主在外求见——”
陡然听到这声音,太后猛地坐直了身子,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她怎么来了?哀家不是说了……”
话未说完,她看到李来福那惶恐又无奈的表情,又看到日思夜想的永嘉郡主此刻就在跪门口,消瘦飘零,究竟没把未出口的话说完。
萧明玉今日穿着一身素雅的宫装,未施粉黛,神色恭谨,与从前那个浓艳跋扈的长公主判若两人。
“不孝女明玉,叩见母后。母后万福金安。”
声音清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太后看着跪在下面的女儿,心情复杂到了极点。她沉着脸,没有立刻叫起,声音的威严被不知觉的颤音消减了一半:
“哀家似乎说过,无召不得入宫。永嘉郡主,你将哀家的话当作耳旁风吗?”
萧明玉抬起头,眼中已盈满泪水,抬眼看着太后娘娘,却倔强地没有落下:
“母后恕罪。女儿自知有错,不该违逆母后旨意。只是女儿听闻母后近日凤体违和,忧思难安。又恰逢世子病重,女儿在府中六神无主,想起母后从前教诲,心中……心中实在思念得紧。
“女儿自知无颜面见母后,但若不能亲眼看一看母后,亲口向母后请安,女儿于心难安,只怕世子之病也要因女儿忧思过度而加重了。”
她这番话,半是真话半是策略,可是绞尽脑汁了。
太后的脸色终于稍稍缓和了一些。
她注意到萧明玉眼下的乌青和眉宇间的疲惫不似作假。再看她行礼的姿态、说话的语气,竟是从未有过的恭顺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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