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课上的迷迷糊糊,上课期间坐在窗边的木易一直不受控制地把目光投向运动场的方向。木易有些近视,但他隐约能看见那边巨大的阴影。他的思绪已经完全不受控制,仿佛是克苏鲁小说中所提到的被污染的状态,木易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被污染,但当下的脑海里确实已经被那座诡异的山所占据。越想把它从脑海里驱逐出去,它在脑海里的光影仿佛就愈发清晰。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他的心脏,越收越紧。但比恐惧更深沉的,是那座山本身散发出的未知与神秘、难以名状的、源自存在本身的压迫感。
它像一个冰冷的,活着的问号,悬在他的世界之上。
下课铃声响起,同学们纷纷收拾东西离开教室,木易却像被钉在了座位上,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那座山的阴影此刻显得格外庞大,仿佛在无声地召唤着他。他终于无法抵御内心的冲动,鬼使神差地,像是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挪到了运动场边缘,距离那蔓延的、散发着致命吸引力的蓝紫色蕨类,只有一步之遥。
冰冷的金属光泽刺痛了他的眼睛,那妖异的光谱仿佛带着某种蛊惑人心的魔力。他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灌入肺叶,试图压下心脏快要撞破胸膛的狂跳。
他伸出右手,指尖因为恐惧和寒冷而剧烈颤抖,如同风中残烛,一点点地、小心翼翼地探向一株最边缘的、形态最为妖娆的蕨叶。那叶片,在微光下仿佛由凝固的暗夜星辰和流淌的液态蓝宝石糅合而成,散发着非人间的瑰丽与不祥。木易的指尖,终于触碰到了叶片的边缘。
一种奇特的、从未体验过的触感瞬间传来 —— 冰冷!不是冰雪的寒,仿佛是某种金属在绝对零度下的死寂之冷!木易感觉自己匮乏的语言不足以形容出那种感觉。同时,一股微弱却清晰的、带着麻痹感的电流瞬间窜过指尖,顺着神经直冲大脑!更诡异的是,叶片表面并非植物的柔韧,而是带着一种坚硬、光滑、却又仿佛有生命般轻微脉动的质感!就在这触碰发生的瞬间!
“呃啊 ——!”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仿佛从灵魂最深处挤出来的嘶鸣从木易喉咙里爆发!一股难以言喻的、纯粹到极致的、源自存在本身的巨大恐惧,如同亿万伏高压电流混合着绝对零度的寒潮,毫无征兆地、排山倒海般轰然袭来!没有具体的形象,没有狰狞的鬼怪,没有噬人的猛兽!只有一种绝对的、压倒性的源于灵魂深处的恐惧、仿佛对 “自我” 这个意义的彻底否定感!
仿佛他渺小如尘埃的个体,瞬间暴露在某个冰冷、浩瀚、漠然注视一切的宇宙意志之下!那意志不带任何情感,却蕴含着足以将灵魂彻底碾碎、化为虚无的恐怖力量!
逃!必须逃!立刻!马上!否则…… 会死!
生存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思考!木易像一只被滚油烫伤的野兽,猛地缩回手,甚至来不及看清自己是否真的揪下了那片叶子,但指尖残留的冰冷坚硬触感告诉他,他抓到了什么。
身体已经先于意识做出了最激烈的反应 —— 这一瞬间他的肾上腺素猛的爆发开来,他转过身体,用出平生最快的速度,猛的蹬地,不顾一切地朝着宿舍楼的方向狂奔!书包带子滑落,砸在地上也浑然不觉!风声在耳边凄厉地呼啸,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仿佛下一秒就要炸开!可他不敢回头,不敢有丝毫停顿,仿佛背后那座沉默的山,正化作一只无形的、遮天蔽日的巨手,带着冰冷的死意,向他笼罩抓来!
“砰!” 的一声,他一头撞开虚掩的寝室房门,巨大的声响惊得正在打游戏的室友孟宜手一抖,屏幕瞬间灰暗。
“卧槽!吓死我了,你拆门啊!” 孟宜不满地嘟囔。
木易置若罔闻,他像一颗被发射出去的炮弹,径直冲向自己的床铺,手脚并用地爬上去,鞋子也没脱,一把扯过被子,将自己从头到脚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蜷缩成一团,拼命地往墙角缩去。
熟悉的、混合着汗味、霉味和廉价洗衣粉的气息涌入鼻腔,这狭小空间里熟悉的味道,此刻成了他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试图隔绝那如影随形、无孔不入的冰冷恐惧。然而,恐惧并未消失,它像跗骨之蛆,钻进他的骨髓,啃噬他的神经。它像冰冷的潮水,一遍遍冲刷着他的意识堤坝。他蜷缩在黑暗潮湿的被窝里,牙齿不受控制地剧烈磕碰,发出 “咯咯咯咯” 的密集声响。
身体筛糠般剧烈地抖动,幅度之大,连身下的铁架床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冷汗一层层地涌出,迅速浸透了单薄的内衣,冰凉地黏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刺骨的寒意。他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那恐惧毫无来由,却又如此真实、如此庞大,仿佛他的身体已经不再属于自己,每一个细胞都在发出濒死的尖叫,疯狂地想要逃离某种看不见、摸不着,却足以将存在本身彻底抹除的末日!他就这样抖了一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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