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大典的喧嚣与华彩如同潮水般退去,转眼已过数月,留下的并非一片坦途,而是冰冷而坚硬的现实礁石。新生的中华帝国,如同一艘刚刚下水却千疮百孔的巨舰,亟待修补与加固。
首要的难题,如同恶虎般扑来的是财政。帝国初立,百业待兴,处处都要用钱。军队需要饷银、装备、犒赏;官员需要俸禄;城池需要修缮;还要兑现登基时部分减免税赋的承诺以收买人心。然而,国库几乎空空如也。清廷的府库早已被前任官僚们掏空大半,仅剩的些许存银对于庞大的开销而言无异于杯水车薪。
御书房内,烛火彻夜通明。柏凌云、文履谦以及愁眉苦脸、仿佛又苍老了几岁的柏守谦(被强行任命为户部尚书)围着一张摊开的账册,面色凝重。
“陛下,”柏守谦的声音带着哭腔,“各地账目初步清算,能动的现银不足二十万两。而仅是维持眼下军队和官员的日常用度,每月就需耗银近十五万两!这还不算购置军火、造船造炮、兴修水利这些大项开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他眼巴巴地望着柏凌云,希望皇帝侄儿能像变戏法一样变出银子来。
文履谦沉吟道:“开源节流,双管齐下。节流方面,官员俸禄可暂发半俸,或以实物抵扣部分。军中用度亦需严格控制,非战时可适当削减肉食供给。然此皆非长久之计,关键还在开源。”
“加税?”柏守谦下意识问道,随即自己又否定了,“不可不可!陛下登基时已诏告天下减免税赋,若立刻加征,恐失民心,且如今百姓困苦,也榨不出多少油水。”
柏凌云手指敲击着桌面,目光锐利:“清廷旧制,税赋多耗于中间胥吏之手,真正入库者十不足五。朕欲行‘摊丁入亩,火耗归公’之新政!清丈田亩,统一税则,所有赋税银两,火耗(碎银熔铸的损耗)皆由官府统一收取并上缴国库,断绝胥吏从中盘剥之弊!此举既可减轻小民负担,或能增加国库收入。”
文履谦眼中一亮:“陛下圣明!此乃长治久安之策!然…”他话锋一转,“清丈田亩,触动的是所有地主豪强之利,尤其是那些原本瞒报田产、与胥吏勾结之人。推行之初,必遇极大阻力,需有强腕推行,且需时甚长,远水难解近渴。”
“远水要引,近火也需救。”柏凌云断然道,“发债!以帝国海关未来税收或官营矿场为抵押,向广州、香港乃至南洋华商发行‘兴业债券’,募集现银。此事,沈富安!”
一直旁听的沈富安立刻上前:“臣在!” “你熟悉商界,由你牵头,文相与三叔辅助,尽快制定章程,推行此事。告诉那些商人,此刻助朕,便是帝国功臣,将来之贸易特许、开矿特权,朕必不吝赏赐!” 沈富安精神一振:“臣领旨!必竭尽全力!”他知道,这既是挑战,更是他稳固地位、扩大影响力的绝佳机会。
“此外,”柏凌云眼中寒光一闪,“抄没!彻查前清贪官污吏,尤其是那些民愤极大、劣迹斑斑且与新朝为敌者,查抄其家产,充入国库!何三!” “臣在!”锦衣卫指挥使何三如同幽灵般现身。 “着你锦衣卫,即刻着手调查,列出名单,核实罪证,务求铁证如山,动作要快,但要稳、要准!不得借此滥杀无辜,徒惹民怨!” “遵旨!”何三领命,嘴角露出一丝冷酷的笑意,这正是他锦衣卫的用武之地。
财政方略初定,另一难题接踵而至——人事。庞大的旧官僚体系如同一架生锈而臃肿的机器,如何让其为新朝运转?
大量前清官吏递交了表示效忠的帖子,但其中多少是真心,多少是骑墙观望,多少甚至包藏祸心,难以甄别。且这些人习惯了旧衙门的推诿、**、因循守旧,如何驱使他们高效地为新帝国服务?
柏凌云下令由文履谦主持,柏凌川辅助,对所有留用官员进行考核甄别。有才德者,留用甚至升迁;平庸无能但无大恶者,酌情降级或调任闲职;劣迹昭着或明显怀有二心者,坚决革职查办。同时,张贴皇榜,广招天下贤才,不论出身,唯才是举,充实到各级衙门以及新设立的各类学堂、技术局中。
然而,新政推行,举步维艰。清丈田亩的告示一出,广州周边各县便暗流涌动,地主乡绅们或阳奉阴违,或串联抵制,甚至煽动无知乡民阻挠丈量官员。派往地方的小吏也常常遭遇软钉子,被以各种借口拖延、搪塞。
衙门内部,旧官习气难改。一份简单的公文,依旧在各个部门间来回扯皮,效率低下。一些被降职或边缘化的旧吏心怀怨望,暗中散布流言,消极怠工。
甚至军队内部也出现了不谐之音。部分收编的绿营兵旧习难改,骚扰百姓的事情偶有发生,与柏家老兵产生摩擦。柏凌岳不得不以铁腕手段处置了几起,虽震慑了全军,但也埋下了些许隐患。
这一日,柏凌云正在批阅关于一起乡绅暴力抗税事件的奏报,眉头紧锁。柏凌峰求见,汇报了另一件棘手之事:原巡防营参将王禀忠,虽仍龟缩在满城附近,却暗中与城外几处绿营据点、甚至香港的英国人都有了接触,似有所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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