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龙御世 第716章 旋律工坊的杂音

女孩——名为艾莉的学徒——飞奔而去的那条侧巷，深处并非想象中的阴暗杂乱，反而愈发精致。墙壁上镶嵌着发出柔和白光的导光水晶，地面一尘不染，空气中弥漫的紫罗兰香氛也浓郁了几分，仿佛在刻意掩盖着什么。

巷子尽头，是一扇对开的、由深色名贵木材与黄铜齿轮装饰的大门。门楣上，用流畅的花体字镌刻着“旋律工坊”字样，旁边还有一个正在缓慢旋转的、由细小齿轮构成的音符标志。门内隐隐传来各种精密的机械运转声，以及一种……压抑的、如同绷紧琴弦般的氛围。

林枫和苏婉晴没有贸然进入，他们的神念已如水银泻地，悄无声息地探入了工坊内部。

工坊内部空间远比外面看起来宽阔，挑高的穹顶上悬挂着复杂的水晶吊灯，其光芒经过精确计算，均匀地洒落在下方一个个独立的工作隔间。每个隔间里，都有一名或多名穿着统一工坊制服、表情严肃专注的工匠，正在调试、校准着各种奇异的机械装置——有能自动谱写乐谱的齿轮组，有能模拟各种乐器音色的共鸣盒，还有更多用途不明、但结构都极其精密复杂的发条造物。

整个工坊就像一台庞大的、正在高速运转的精密仪器，安静，高效，却缺乏人情味。

而在工坊最深处，一个被半透明能量屏障隔开的独立区域前，艾莉正局促不安地站在一位穿着熨帖丝绒长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戴着单边水晶眼镜的老者面前。老者胸前别着一枚精致的、由齿轮构成的徽章，表情如同万年寒冰，手中拿着一份厚厚的文件，正是工坊的首席技师长，老菲兹。

“……艾莉学徒，距离最终评审还有标准时三十七分。”老菲兹的声音冰冷，没有任何起伏，如同金属报时，“你的‘新型共鸣齿轮组优化方案’，如果仍然无法在模拟器中达到百分之九十九点八以上的能量传导效率，并解决第七、第九节点的异常磨损问题，你将失去在旋律工坊继续学习的资格。工坊，不需要无法达成‘完美标准’的零件。”

艾莉的脸色苍白，紧紧抱着怀中那几张仿佛重若千钧的图纸，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她能感觉到周围其他学徒和工匠投来的目光，那目光中有关心，有同情，但更多的是一种事不关己的冷漠，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优越感。

“菲兹大师，我……我有了一个新的想法！”艾莉鼓起勇气，声音带着颤音，但眼神却因为林枫那短暂的“点拨”而燃起一丝倔强的火光，“或许问题不在于齿轮的精度，而在于我们对待‘律动能量’的方式！它也许……不需要那么绝对稳定？”

此言一出，不仅是老菲兹，连周围那些原本埋头工作的工匠都下意识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起头，用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向艾莉。

“荒谬！”老菲兹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被冒犯的怒意，“‘律动能量’是‘发条之心’赐予的、经过千万次优化定型的标准能量！是这座城市一切精密运转的基石！稳定性是其第一要素，不容任何质疑和篡改！艾莉学徒，你的想法已经偏离了工坊的准则，走向了危险的‘异端’！”

“异端”二字，在此地显然有着极其沉重的分量。周围的工匠们纷纷低下头，不敢再看艾莉，仿佛她身上带着某种瘟疫。

艾莉被这严厉的斥责吓得后退了半步，眼圈瞬间红了，但她脑海中回响着林枫构建的那个流畅运转的能量模型，以及苏婉晴那句“让力量去理解结构”的话语，一股从未有过的勇气支撑着她没有彻底崩溃。

“可是……可是模拟结果……”她还想争辩。

“没有可是！”老菲兹粗暴地打断了她，用手中的文件板指向旁边一个连接着无数水晶导管和符文刻盘的复杂装置——那正是工坊的“精密模拟器”。“现在，立刻，将你的最终方案输入模拟器！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如果失败，立刻收拾你的东西，离开旋律工坊！”

巨大的压力如同实质般压在艾莉瘦弱的肩膀上。她颤抖着走到模拟器前，将怀中视若珍宝的图纸展开，准备将设计参数输入。她的心中充满了绝望，按照旧方案，失败是注定的。而那个新的、关于“力”的理解，仅仅是一个模糊的概念，根本无法量化成模拟器能识别的标准参数！

就在艾莉的手指即将触碰到冰冷的水晶输入面板，内心被绝望吞噬的刹那——

一股温和、无形、却带着奇异安抚与启迪力量的波动，如同春日暖阳下的微风，悄无声息地拂过整个旋律工坊，重点笼罩了艾莉和她面前的模拟器。

是苏婉晴。

她没有直接干涉模拟器，也没有给予艾莉具体的技术答案。她所做的，是放大艾莉脑海中那一闪而逝的“灵感火花”，是抚平她因恐惧和压力而混乱的思绪，是让她与自身那份超越此界僵化思维的“创造力”产生更深层的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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