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红霞怀着周奶奶给她的勇气和策略,以及内心深处对未来的期盼,深吸一口气,推开了自家的院门。
院子里,她母亲正坐在小凳上摘菜,大哥赵红军坐在一旁修理锄头,大姐赵红梅则在晾衣服。
气氛看似平常,但看到红霞回来,三人的目光立刻齐刷刷地投向她,带着明显的询问和关切。
“霞子回来啦?”
赵母最先开口,语气小心翼翼,“相看得怎么样?那家人还行吗?”
她显然已经从王姨那里知道了大概,但具体细节还不清楚。
赵红霞没直接回答,她走到母亲身边,拿起一把豆角默默地帮着摘,眼圈却忍不住又红了。
大哥赵红军性子急,放下锄头,皱着眉问:“咋了?受委屈了?那家小子欺负你了?”他对这个最小的妹妹一向爱护。
大姐赵红梅也晾好衣服走过来,柔声道:“霞子,有啥事跟家里说,别憋着。”
看着关心自己的家人,赵红霞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她哽咽着,将今天见到张卫国解开误会,以及父亲提出的那天价要求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她没有添油加醋,但说到那“八百八十八块”和“三转一响”时,声音里的委屈和愤怒清晰可辨。
“爹这根本不是诚心让我嫁人,这是要卖女儿!是要把卫国他们家往死里逼!”赵红霞最后几乎是喊出来的,积压的情绪彻底爆发。
院子里一片寂静。
赵母听完,先是目瞪口呆,随即气得手都抖了,菜叶子掉了一地都没察觉:“这个老糊涂!他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八百八十八!他咋张得开这个口!这是结亲还是结仇啊!”
她虽然平时性子软,惯着丈夫,但涉及到女儿终身幸福,也忍不住生了大气。
大哥赵红军猛地一拍大腿,霍地站起来,脸色铁青:“爹真是老糊涂了!卫国那小子我知道,以前念书时就是个老实肯干的,现在又是正式工人,哪点配不上红霞?要这么多彩礼,传出去不怕人笑话咱家卖女儿吗?以后我在厂里还怎么见人?”他更看重实际和脸面,觉得父亲这事做得太跌份。
大姐赵红梅嫁人早,深知过日子的不易,她搂住妹妹的肩膀,叹气道:“爹真是,光想着充面子,不想想霞子嫁过去怎么过日子。真背一屁股债,霞子能有好吗?到时候天天吵架,他能得什么好?”她是过来人,说话更实际。
“我不能答应!”
赵红霞擦干眼泪,眼神变得异常坚定,“周奶奶说得对,我现在是广播站的正式工,我能自己挣钱!我的婚事,我自己也要做主!我就跟爹说,彩礼最多九十九,取个‘久久’的好意头。自行车和缝纫机,算是安家用的,可以商量。手表和收音机,绝对不要!以后我和卫国自己攒钱买!他要是非逼着我按他的来,这亲我就不结了!我就守着我的工作自己过!”
她这番掷地有声的话,让母亲和兄姐都惊讶地看着她。
他们第一次看到一向文静甚至有些懦弱的妹妹,展现出如此强硬有主见的一面。
赵母又是心疼又是欣慰,拉着女儿的手:“对!霞子说得对!咱不能由着你爹胡来!”
赵红军点头:“没错!这事爹做得不占理!咱得一起跟他说道说道!”
赵红梅也道:“嗯,娘,大哥,咱们得统一口径,一起劝爹。不能让他真把霞子的好姻缘给搅黄了。”
不知不觉间,一个以赵红霞为核心,旨在对抗父亲不合理要求的“家庭阵线联盟”悄然形成。
晚上,赵父赵大山背着手,哼着小调从外面溜达回来,显然还在为自己提出的“高标准”而自得,觉得既拿捏了男方,又给自家挣足了面子。
饭桌上,气氛有些沉闷。赵大山察觉到不对劲,敲了敲碗边:“都耷拉着脸干啥?红霞,今天相看得咋样?那老张家怎么说?啥时候过礼啊?”他语气里带着笃定,觉得对方只能乖乖就范。
赵红霞放下筷子,抬起头,直视着父亲,平静却坚定地把顾家那边的答复,以及自己的决定说了出来:“爹,顾家答应了给彩礼,也答应置办自行车和缝纫机。但是彩礼是九十九块,取‘长长久久’的意思。手表和收音机,我不要。”
赵大山一听,眼睛立刻瞪了起来,把筷子一拍:“啥?!九十九?不要三转一响?他们打发叫花子呢!不行!绝对不行!少一分都不行!一样都不能少!不然这亲就别结了!我赵大山的闺女不能这么不值钱!”
眼看父亲要发火,母亲赶紧开口:“他爹!你小点声!什么值钱不值钱的!霞子是嫁人过日子,不是卖东西!你要那么多,不是把闺女往火坑里推吗?到时候背一身的债,霞子过去能有好日子过?”
大哥赵红军也皱着眉开口:“爹,顾家的情况我也知道点,一下子根本拿不出那么多。您非要逼急了,人家真豁出去不结了,丢人的是咱家!到时候人家只会说咱老赵家卖女儿,贪得无厌!我在厂里都抬不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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