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秀兰和顾建军的探望,像一阵温暖而及时的春风,吹散了顾家小院最后那点令人窒息的绝望。
苏晚肩上的担子似乎轻了些,但心头的弦却并未放松。
等待是磨人的,尤其是在这信息闭塞的年代,每一分每一秒都充满了不确定的煎熬。她越发依赖那个仅属于她的神秘空间。
每当夜深人静,家人沉入不安的睡眠,她便会将意识悄然沉入那片灰蒙的天地。
空间依旧维持着十平米见方,但其内的生机却与外界凛冽的寒冬截然相反。
青菜翠绿得几乎要滴出水来,叶片肥厚舒展;萝卜撑开了黑土,露出半截白胖莹润的身子;玉米秆已有半人高,叶片宽大,长势惊人,远超寻常周期。
正中央那洼清泉,依旧汩汩冒着细密的气泡,散发着清甜诱人的气息,泉眼周围的地面总是保持着湿润。
除了极偶尔地、小心翼翼地摘取一两片最不起眼的菜叶混入日常的炒菜中(得益于全家人的心神不宁,这点细微的变化并未引起注意),苏晚最常做的是取用空间泉水。
她早已察觉这泉水非同一般,不仅清冽甘甜,似乎还有一丝微弱的安神定惊、缓解疲乏的奇效。
她自己坚持每日饮用,感觉孕期的种种不适减轻了大半,连脚步都轻快了些,精神头也远比寻常孕妇要足。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心中滋生。她开始尝试将极少量的泉水,悄无声息地兑入家人的日常饮水和汤粥之中。
每次只是几滴,混入大水缸或滚滚的米粥里,无色无味,难以察觉。
效果是潜移默化的。
李素娟在某天清晨醒来时,忽然发现自己昨夜竟难得地没有惊悸醒来,眼眶下深重的青黑似乎淡了些许。
周氏在院子里走动时,感觉那双老寒腿往日针扎似的酸痛缓和了许多,步伐都稳健了些。
就连沉默如山的顾铁生,那终日紧锁的眉头也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抚平了些许褶皱,蹲在门口抽烟的时间短了,偶尔会拿起锄头去整理院角的柴火堆。
他们都将其归咎于心情的逐渐平复和相互的宽慰,并未深究这变化背后是否另有玄机。
唯有苏晚,心中既感到欣慰,又充满了对空间泉水的敬畏与好奇。
然而,就在顾衍之“失踪”消息传来后的第十个夜晚,苏晚照例进入空间时,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
那洼始终平静无波的清泉,中心位置的水流似乎不再是单纯地向上涌冒,而是形成了一个极其细微、肉眼几乎难以捕捉的顺时针漩涡。
泉眼处冒出的气泡变得更为密集细小,如同喷吐着一串串微小的珍珠。更让她心神一震的是,她似乎“感觉”到脚下那片黑土地传来一种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渴望”情绪。
并非声音,而是一种直接作用于她意识的感应,它渴望更多样的“能量”,渴望新的、不同的“种子”来融入自身,拓展疆域。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苏晚心跳骤然加速。
这个空间,并非一个静止的仓库,它似乎是“活”的,它能够“成长”?
而成长需要“喂养”,需要更多种类的植物,还是……需要别的什么东西?
这个发现像一道闪电,劈开了她因丈夫失踪而笼罩心头的厚重阴云。
正月十五,元宵节。
持续了一冬的严寒终于显露出疲态,覆盖庭院的积雪悄然消融,雪水汇成涓涓细流,渗入饥渴的土地。
屋檐下的冰溜子滴滴答答,奏响着冬去春来的序曲。
空气中弥漫着冰雪初融特有的清冽气息,夹杂着泥土苏醒的芬芳。
顾家小院也仿佛随着节令一起“解冻”。
在李素娟的坚持下,家里依照习俗包了元宵。
糯米粉是自家石磨磨的,馅料是苏晚用炒香的黑芝麻掺了少许猪油和白糖调的。
一颗颗圆滚滚的元宵在滚水里起伏沉浮,象征着团圆和圆满,给全家人灰暗的心境投下了一缕温暖的光亮。
周氏的精神明显振作了许多,开始重新行使一家之主的权威,但语气不再像以往那般冷硬,多了几分商量的意味。
她甚至主动对苏晚提起:“眼瞅着地气动了,阳坡的雪都化净了。自留地荒了一冬,该拾掇起来想想春播的事了。晚丫头,你脑子活泛,常听卫民红秀念叨些新鲜东西,今年除了老几样的玉米、土豆、白菜,你看还能添补点啥?”
这话无疑是一种巨大的认可和信任,将家庭未来生计的一部分规划权交到了苏晚手上。
苏晚心中猛地一跳,立刻想到了空间里那些长势异常良好、亟待“验明正身”的种子,以及那片传达着“渴望”的黑土地。
她按捺住激动,谨慎地开口,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试探:“奶奶,我前些日子听人闲聊,说起有种新传来的矮生豆角,不爬架,占地小,结荚却多,还好打理。还有点叫‘洋柿子’(西红柿)的种子,说是结的果子又红又沙,生吃炒菜都行……就是不知道咱们这地界水土合不合?”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