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回声
通讯器的杂音是后半夜冒出来的。
林野裹着冲锋衣靠在岩壁上打盹,耳畔突然钻进一串刺啦声。不是营地发电机的嗡鸣,也不是洞外风卷碎石的呼啸,倒像有根生锈的锯条在反复刮擦铁皮,闷在通讯器里滚了几圈,又碎成密密麻麻的尖刺扎进耳朵。他猛地睁开眼,指尖已经按在了挂在领口的对讲器上。
屏幕亮着微弱的绿光,信号格卡在“1”上跳动,杂音还在持续,间或掺着些模糊的震动声,像有人在很远的地方用拳头砸着什么。他抬眼望了望洞厅深处,三顶橙色帐篷支在勘探灯的光晕里,老周和老王的帐篷静悄悄的,只有靠近洞口的那顶还漏出点光,小杨应该还在整理白天的岩芯样本。
“小杨,听见没?”林野按下通话键,声音压得很低,“通讯器有杂音,是你那边碰着线了?”
杂音突然断了。几秒沉默后,小杨的声音带着点困意传过来:“没有啊林哥,我刚还在看样本袋呢,线都插得好好的。是不是信号不好?这破山洞本来就屏蔽信号。”
林野皱着眉调了调频率,杂音没再出现,只有电流的细微嗡鸣。或许真是信号干扰,他想。他们这支地质勘探队已经在“龙脊沟”的溶洞群里待了三天,这里是横断山脉深处的无人区,据说民国时曾有采药人见过洞壁上有壁画,却没人说得清具体位置。这次他们来,本是为了勘测岩层结构,没成想误打误撞闯进了这个从未被标注过的大溶洞,洞厅高得望不见顶,岩壁上布满了水流冲刷出的涡旋,像无数只闭眼的眼睛。
他刚要放下对讲器,那杂音又冒了出来。
这次更清晰些,锯条刮擦声里,竟裹着个极轻的、类似“呼”的音节,不是人声,却带着种刻意拉长的韵律,像是什么东西在吐气。林野的心猛地一沉,他突然想起白天在洞壁上看到的痕迹。靠近底部的岩层里,嵌着几片不规则的黑色薄片,薄得像纸,边缘却异常锋利,当时老周说可能是某种变质岩,可他总觉得那薄片的纹路有点眼熟,像极了小时候在老家见过的、用来包裹祭品的旧棉纸。
“老周,老王,醒没?”林野按通了全队频道,“通讯器有异常,你们看看自己的设备。”
老周的声音很快传来,带着刚醒的沙哑:“怎么了?我这没动静啊……等等,有了!”话音刚落,林野就听见老周那边传来同样的杂音,比他这边更响,甚至能听见背景里有“滴答”声,像是水滴落在金属上。“不对劲,这不是普通干扰,频率太稳定了。”老周是队里的技术骨干,摆弄通讯设备是老手,“林野,你在哪?我过去看看。”
“我在中间帐篷这儿。”林野站起身,勘探灯的光柱扫过岩壁,那些涡旋状的纹路在灯光下明明灭灭,竟像是在缓慢蠕动。他甩了甩头,把这荒诞的错觉压下去。连续三天在潮湿的溶洞里作业,换谁都会有点视觉疲劳。
老周趿着靴子跑过来,手里攥着自己的对讲器,屏幕上的信号格同样在跳动,杂音时断时续。两人凑在一起比对,发现杂音的频率完全同步,像是从同一个源头传过来的。“不是地面基站的信号,”老周调着设备上的旋钮,眉头拧成了疙瘩,“这频率太低了,像是……像是地下传上来的。”
“地下?”林野心里咯噔一下,他们现在已经在地下两百多米了,再往下,就是未勘测的岩层,谁也不知道下面藏着什么。
就在这时,老王的声音突然炸响在通讯器里,带着明显的慌乱:“你们快来!我帐篷旁边的岩壁……有声音!”
两人对视一眼,抓起靠在旁边的矿灯就往洞厅深处跑。老王的帐篷挨着溶洞西侧的岩壁,此刻他正蹲在地上,矿灯的光柱死死钉在岩壁底部。那里的岩层裂开了一道缝,缝宽不到十厘米,黑得像深不见底的嘴,刚才他们听见的“滴答”声,正从缝里源源不断地传出来,而通讯器里的杂音,此刻竟和缝里的声音完美重合。
“这缝什么时候有的?”林野蹲下来,伸手摸了摸裂缝边缘的岩石,湿漉漉的,还带着点温热。他记得昨天搭帐篷时,这里还是完整的岩壁,绝没有什么裂缝。
“就刚才!”老王的声音还在发颤,“我被杂音吵醒,刚掀开帐篷帘,就听见‘咔嚓’一声,回头就看见这缝裂开了!你们听,这声音……”
三人屏住呼吸,裂缝里的声音清晰起来,除了滴答声和锯条刮擦声,还多了种细微的“沙沙”声,像是有无数细小的东西在岩层里爬行。老周把对讲器凑近裂缝,屏幕上的信号格突然跳到了“满格”,杂音瞬间放大,里面竟清晰地传出了一个模糊的音节,像是“救……”,又像是“走……”。
“不对劲,这不是自然现象。”老周的脸色沉了下来,“这信号像是被调制过的,有人在下面发送信号。”
“谁会在这种地方发送信号?”小杨也跑了过来,手里还攥着个样本袋,脸色苍白,“林哥,你们看这个。”他把样本袋递过来,里面装着几片黑色薄片,正是白天他们在岩壁上看到的那种,“我刚才整理样本,发现这些薄片在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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