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绪三十一年的冬夜,北风卷着雪沫子抽打在龙兴矿的木棚上,发出鬼哭似的声响。老矿工陈老五缩在炉边,就着昏暗的油灯,用布满冻疮的手摩挲着一块黑得发亮的煤块。那是他今天在掌子面挖到的“异煤”,通体乌黑却泛着瓷器般的光泽,用铁器敲击,竟能发出钟鸣般的回响。
“老五,别碰那东西!”工头赵疤脸踹开棚门,风雪裹着寒气灌进来,“这矿脉邪门得很,老辈人说,底下压着‘煤灵’,动了就要遭天谴!”
陈老五嗤笑一声,将煤块揣进怀里:“什么煤灵?不过是块稀罕物件,卖了钱够咱过个肥年。”他没看见,赵疤脸眼底闪过的恐惧,并非来自迷信,而是三天前发生的事。两个矿工在同一处掌子面失踪,最后只找到两具被啃噬得残缺不全的尸体,尸体旁,就散落着几块这样的异煤。
当晚,龙兴矿就出了事。
一声震彻山谷的巨响后,主矿道轰然坍塌,井下七十三名矿工无一生还。官府派人探查,得出的结论是“瓦斯聚集引发爆炸”,草草结案。只有赵疤脸知道,那天夜里,他亲眼看见无数黑影从坍塌的矿道里爬出来,那些黑影身形扭曲,皮肤焦黑,正是失踪矿工的模样。而他藏在袖筒里的异煤,在那天夜里变得滚烫,烫得他手臂上留下了一道永不消退的黑纹。
这道黑纹,便是“黑煤咒”的印记。
龙兴矿的旧址,正是林野他们探查的废弃矿场。当年被塌方掩埋的,根本不是普通煤层,而是一处古代祭祀遗址。古人将犯下滔天罪行的人活生生封入煤层,用他们的怨念和血肉滋养异煤,形成了能操控尸身、滋生怨念的“黑煤咒”。那些异煤,便是诅咒的媒介,一旦被触碰,就会唤醒沉睡的怨灵,将接触者拖入无尽的轮回折磨。
十年前,老王违规爆破炸穿的,恰好是祭祀遗址的封印层。
那天,爆破的硝烟还未散尽,老王就带着两个工友下了井。眼前的景象让他们魂飞魄散:坍塌的煤层下,露出了一间石砌的密室,密室中央的石台上,摆放着一尊用异煤雕刻而成的人像,人像的眼睛里,镶嵌着两颗泛着红光的珠子。石台下,散落着几十具焦黑的尸体,正是光绪年间遇难的矿工,他们的尸体历经百年竟未腐烂,皮肤下隐隐有黑纹流动。
“这……这是什么?”一个工友吓得腿软,不小心踢到了地上的异煤块。
瞬间,密室里的尸体动了。
焦黑的手臂猛地抬起,指甲变得尖锐如爪,腐烂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老王三人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跑,慌乱中,那个踢到异煤的工友被怨灵抓住,惨叫声在矿道里回荡,等老王和另一个工友逃回地面时,那工友已经变成了他们后来见到的怪物模样。
为了掩盖真相,也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老王和当时的安全监督员老周串通,伪造了瓦斯爆炸的现场,将所有遇难者的尸体草草掩埋。他们以为只要封住矿道,就能平息诅咒,却不知道,异煤的碎片已经随着爆破的粉尘散落在矿道各处,诅咒早已悄悄蔓延。
那些被封印的怨灵,以矿工的怨念为食,以异煤为媒介,逐渐掌控了矿道里的一切。它们会模仿金属摩擦声吸引生者靠近,用诡异低语勾起人的愧疚与恐惧,再将其转化为新的怪物,壮大自己的队伍。而十年前幸存的老王,手臂上早已被异煤烫下黑纹,只是他一直用长袖掩盖,自欺欺人地以为能逃脱惩罚。
小杨的爷爷,正是当年被老王锁在硐室里的矿工之一。当年小杨的爷爷临死前,用鲜血在岩壁上写下了诅咒,发誓要让所有参与者血债血偿。小杨之所以会被吸引来矿场,之所以会听到低语叫自己的名字,正是因为他身上流着受害者的血,既是诅咒的复仇对象,也是最容易被怨念侵蚀的目标。
林野手臂上的黑纹,并非来自直接接触异煤,而是来自老王最后的触碰。老王点燃炸药时,手臂上的黑纹已经扩散到全身,他推向林野的那一刻,诅咒的印记便通过接触传递了过去。这意味着,林野成了新的“诅咒载体”,无论他逃到哪里,怨灵都会循着印记找到他,而他最终,也会变成和小杨、老周一样的怪物。
此刻,龙兴矿的废墟下,那尊异煤人像的眼睛依旧闪烁着红光。密室深处,新的异煤正在不断生成,吸收着地下的怨念与血气。而那些散落在各地的异煤碎片,正像种子一样,在黑暗中等待着下一个触碰者,等待着将黑煤咒的恐惧,蔓延到更远的地方。
风雪再次席卷了矿区,掩盖了所有的痕迹,只留下无尽的黑暗和低语,在岁月的长河里,不断重复着百年前的悲剧。
凌晨两点,市中心的“拾光旧物”古董店还亮着一盏暖黄的灯。店员林墨正对着放大镜,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刚收来的一个旧煤灯。灯座边缘嵌着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黑煤,乌亮得泛着瓷光,和店里其他蒙尘的旧物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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