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光微亮,晨钟敲破青云山的寂静。
山峦依旧笼罩在薄纱般的雾气中,飞檐斗拱在曦光中勾勒出静谧的剪影。弟子们如常早起,练剑的呼喝声从广场传来,讲经堂内坐满了潜心听讲的弟子,药田和兽苑中也可见到忙碌的身影。一切似乎都与往常别无二致,宗门依旧按照它千百年来的节奏运转着。
但在这一成不变的表象之下,某些难以察觉的变化正在悄然发生。
外门弟子居所西侧的公共灵泉眼,是附近弟子每日取水的重要水源。泉水自山腹涌出,清冽甘甜,蕴含着稀薄的灵气,不仅用于日常饮用,更是浇灌药圃、炼制低阶丹药的上佳之选。此刻,几名弟子正有说有笑地排队打水。
赵明低着头,混在人群中,手里提着水桶,一副再普通不过的模样。他的心跳得很快,掌心渗出冷汗,但脸上却努力维持着平静。轮到他时,他蹲下身,将水桶沉入泉眼之中,借着身体的遮挡,他的右手极其快速地探入袖中,指尖夹着一个薄如蝉翼的油纸包。
他的动作娴熟得可怕,显然在心中演练过无数次。指尖微弹,些许无色无味的细末无声无息地落入水中,遇水即化,瞬间消失无踪。他站起身,提起装满泉水的水桶,目光快速扫过周围——无人注意。只有泉边一株原本生机勃勃的青灵草,叶片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但这点细微的变化,很快被水波荡开的涟漪抹去。
巳时,丹房外的丹药发放处排起了长队。本月份的“聚气丹”即将发放,弟子们脸上都带着期待。赵明垂着眼,默默排在队伍中。轮到他时,他恭敬地报上姓名,负责发放的弟子递给他一个白玉小瓶。
就在接过药瓶的瞬间,赵明的手指看似无意地在腰间的储物袋上轻轻一抹。一些肉眼难以分辨的粉末,已经沾染在了他的指腹上。在将药瓶递还给他时,他的手指极其隐晦地在瓶口内侧快速擦过。不止是他自己的那一瓶,旁边已经发放出去的、尚未被领走的几瓶丹药,都在他看似笨拙的转身和“不小心”的触碰间,被如法炮制。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自然得如同一个小小的意外。发放丹药的弟子只是皱了皱眉,呵斥了一句“小心点”,便不再留意。
午时,膳堂人声鼎沸,食物的香气弥漫在空中。后厨更是热火朝天,数十名杂役弟子和李嫂这样的凡人帮厨忙得脚不沾地。
李嫂脸色苍白,眼神躲闪,机械地清洗着灵谷。她的袖袋里,藏着那个让她日夜难安的小纸包。她的目光不时瞟向角落里那几口巨大的、正冒着腾腾热气的米缸和肉汤桶。机会终于来了,掌勺的大师傅被叫去前厅处理一点小纠纷,附近的几个杂役也恰好被支开。
她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手指颤抖得几乎握不住那个纸包。她快步走到角落,背对着所有人,用身体挡住视线,慌乱地将那些致命的粉末撒入米缸和汤桶之中。然后,她拿起巨大的木勺,用力地搅拌起来,仿佛想要将那份恐惧和罪恶感一同搅碎、埋葬。她嘴唇微微翕动,无声地念叨着:“……原谅我,他们抓了我的小宝……我只是想救孩子……”
最初几日,青云山风平浪静。
蚀魂散,此物性极阴毒,却又无比诡诈。微量服用下,其产生的症状与修炼过度、心神损耗、乃至一时的心境不稳都极为相似,极难察觉异样。
然而,从第三四日开始,一些不和谐的杂音,开始零星地出现在宗门的各个角落。
首先是一名资历颇老、正准备冲击通脉境关卡的外门弟子。他在修炼室中闭关已一日夜,一切原本颇为顺利,却在即将冲关的刹那,突然感到丹田处传来一阵针扎似的剧痛,随即气血疯狂逆流,完全不受控制!他猛地喷出一口带着黑色淤块的鲜血,整个人萎顿在地,面如金纸,经脉剧痛,苦苦修炼而来的灵力几乎溃散大半。若非同室弟子发现及时,强行中断其修炼并喂下保命丹药,后果不堪设想。即便救回,其修为也已大跌,通脉无望。
紧接着,剑坪之上,两名素有切磋习惯的内门弟子正在练剑。两人剑来剑往,灵力激荡,本是势均力敌。可其中一人却在一招使到一半时,突然感到体内灵力猛地一滞,仿佛奔腾的河流瞬间冻结,招式顿时变形,空门大露。对手收剑不及,凌厉的剑气瞬间在他肩头划开一道深可见骨伤口。受伤弟子倒地时,脸上还带着难以置信的茫然,他不明白自己苦修不辍的灵力,为何会突然不听使唤。
讲经堂内,也不再是往日的静谧。有弟子听着长老讲解玄妙道法,却莫名地感到心浮气躁,难以集中精神。耳畔似乎总有一些模糊不清的低语在干扰,仔细去听,却又什么都没有。甚至有人眼前会突然闪过一些扭曲的幻象,虽然转瞬即逝,却足以让人惊出一身冷汗,再也无法安心听讲。
任务大殿交接任务的地方,平日虽也喧闹,却秩序井然。这几日,却接连发生了几起弟子间无端的口角之争。往往只是因为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或是对方无意间的一个眼神,就能让平日温和的弟子骤然暴怒,情绪失控地争吵起来,需要执事弟子出面厉声呵斥才能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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