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中心新开的环球商场果然气派非凡,中庭悬挂着巨大的彩色横幅,“国际美食试吃会”的字样格外醒目。
还没走近,各种香料、油脂、甜酱混合而成的、极具侵略性的香气便如同热情的向导,扑面而来,瞬间就将沈言心里那点残存的纠结和尴尬冲得七零八落。
人声鼎沸,各个国家的美食摊位前都排着或长或短的队伍,穿着各异民族服装的促销员卖力地吆喝着,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节日的、放纵的欢快气息。
沈言的眼睛瞬间就亮了,像两颗被擦亮的星星,之前的犹豫和窘迫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几乎是本能地就要朝着最近的一个、散发着浓郁咖喱香味的印度摊位冲过去。
然而,他的手腕却被一只温热的大手轻轻握住。
“别急。”萧彻的声音在嘈杂的背景音中显得格外沉稳,“跟着我,我知道哪几个摊位最值得排。”
他的手只是虚虚地圈着,力道不重,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引导。
沈言愣了一下,手腕处传来的温度让他心跳漏了一拍,但看着萧彻那副“信我没错”的笃定表情,他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乖乖地跟在了萧彻身后。
萧彻果然像个经验丰富的美食猎手,他带着沈言穿梭在拥挤的人潮中,精准地避开了几个只是噱头大、味道一般的摊位,直奔几个排队较长但口碑似乎极好的地方。
第一个目标是法式鹅肝酱配面包片。
小小的烤面包片烤得酥脆,上面抹着厚厚一层香气浓郁的鹅肝酱,再点缀上一颗晶莹的酒渍樱桃。
“尝尝。”萧彻拿起一小份,很自然地递到沈言嘴边。
沈言看着那近在咫尺的食物,和萧彻那双注视着他的眼睛,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这动作是不是太亲密了?他下意识地想后退,但那鹅肝酱的诱惑力实在太大。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微微张开嘴,就着萧彻的手,小心地咬了一口。
细腻滑润的鹅肝酱在口中化开,带着醇厚的酒香和脂肪的丰腴感,与酥脆的面包片形成了绝妙的口感对比。
“好吃吗?”萧彻看着他,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沈言被那笑容晃了一下眼,赶紧低下头,胡乱地点着,耳根红得厉害,含糊地应道:“嗯……好、好吃。”
萧彻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他自己也尝了一口,然后评价道:“不错,就是面包片烤得有点过。”
接下来是帕尔玛火腿蜜瓜卷。
薄如蝉翼的咸香火腿包裹着清甜多汁的蜜瓜。
这次萧彻没有直接喂,而是拿起一份,作势要递到沈言嘴边。
沈言果然又条件反射般地、紧张地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像受惊的蝶翼般轻轻颤动。
萧彻看着他这副任人宰割的可爱模样,忍不住低笑出声,故意将手停在他唇边不远处,逗他:“这么紧张?怕我毒死你?”
沈言意识到自己被耍了,猛地睁开眼睛,脸颊气鼓鼓地染上绯红,像只被惹恼了的仓鼠,瞪了萧彻一眼,一把抢过那份火腿蜜瓜卷,自己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骂骂咧咧:“谁紧张了!你烦不烦!”
那气呼呼又带着点羞恼的样子,毫无威慑力,反而让萧彻觉得好可爱。他发现,会炸毛的沈言,比平时那副温吞安静的样子,要生动可爱一百倍。
于是,接下来的试吃过程中,萧彻仿佛找到了新的乐趣。
他时不时就会故意做出一些暧昧的、靠近的动作,比如在沈言专注品尝海鲜饭时,突然伸手,用指腹轻轻擦掉他嘴角沾到的一粒米饭;或者在沈言被芥末章鱼呛得眼泪汪汪时,适时地递上冰镇果汁,手臂状似无意地环过他的肩膀……
每一次,沈言都会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要么猛地闭眼,要么瞬间弹开,然后红着脸对萧彻进行一番毫无杀伤力的“声讨”。
而萧彻,则乐此不疲地欣赏着他各种害羞炸毛的反应,脸上的笑容比过去一年加起来的还要多。
他们尝遍了来自十几个国家的特色小吃:从浓郁厚重的香肠,到清新爽口的春卷;从热情似火的塔可,到精致细腻的寿司;从香气扑鼻的烤肉,到酸辣开冬阴功汤……
沈言完全沉浸在了美食的海洋里,暂时忘记了所有的尴尬和纠结。
他吃得腮帮子鼓鼓的,眼睛满足地眯成一条缝,时不时因为尝到特别合口味的东西而发出小小的、惊喜的赞叹声。
他和萧彻在“吃”这件事上,竟然意外地合拍,两人可以为了“是黑椒牛肉粒好吃还是照烧鸡肉串更胜一筹”而认真地讨论半天,也可以一致对外地吐槽某个摊位的巧克力喷泉用的巧克力品质太差。
时间在品尝、排队、笑闹中飞快流逝。
当沈言心满意足地吃掉最后一口据说限量一百份的、奶香浓郁口感丝滑的北海道冰淇淋时,他才发现,窗外的天色已经染上了温暖的橘红色,落日熔金,给喧闹的商场也披上了一层柔和的滤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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