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三刻,青霖城沉浸在一片死寂的黑暗中。连日的高压戒严,如同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这座城市的咽喉。白日里街面的萧条冷清,入夜后则化为一种令人窒息的静谧。只有偶尔传来的、规律而沉重的巡逻兵靴踏地声,以及更夫那拖长了调子、有气无力的梆子声,如同垂死病人的脉搏,微弱地证明着这座城市尚未完全停止呼吸。浓重的乌云彻底吞噬了残月与星光,夜风带着湿冷的寒意,卷起街角的落叶与尘土,更添几分肃杀与凄凉。
悦来客栈后院,那扇通往地下室的暗门,被无声地推开一道缝隙。李清河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率先闪出,他穿着一身与夜色浑然一体的深灰色粗布劲装,脸上涂抹着暗色的植物汁液,掩盖了原本的肤色与轮廓,只留下一双在黑暗中熠熠生辉、冷静如寒星的眼眸。他迅速蹲下身,借助杂物堆的阴影遮蔽身形,将“观气”之能提升到极致,灵觉如同最敏感的触须,向四周蔓延开来。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能量涟漪。客栈周围的几条街巷,明哨暗岗的气息如同棋盘上的棋子,分布在他脑海中迅速勾勒出的地图上。两道巡逻队的脚步声正从不同方向由远及近,即将在客栈前方的十字路**汇。远处郡守府方向,隐隐传来车马调动的嘈杂声,似乎有新的指令下达。整个城市,仿佛一张绷紧的弓弦,而他们,即将成为那支试图悄无声息滑离弓弦的箭。
“左侧巷口两个固定哨,呼吸绵长,是练家子。前方主街巡逻队十二人,配弩箭,约三十息后经过。右后方屋顶有暗哨,气息微弱,但带着鹰隼般的锐利感。”李清河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耳语,清晰地传入紧随其后的林婉如耳中。
林婉如同样一身利落的深色衣裤,长发紧紧束在脑后,脸上也做了简单的伪装。她闻言,轻轻点头,手中紧握着一个小巧的皮囊,里面装有朱掌柜提供的、能短时间内干扰犬类嗅觉的强效药粉,以及欧阳轩特制的几枚声东击西用的小型烟雾弹。她的心跳得很快,但眼神却异常坚定,紧紧跟在李清河身后,如同他的影子。
“走!”就在前方巡逻队脚步声交汇、发出短暂停顿和口令核对声的刹那,李清河低喝一声,身形如狸猫般蹿出,不是奔向最近的巷道,而是沿着客栈后墙的阴影,向着一处堆满废弃木料和破旧缸瓮的死角疾行。这个选择出乎意料,却恰好利用了巡逻兵视线交换时的短暂盲区。
林婉如毫不迟疑,紧随其后。两人的脚步轻若无物,落地无声,这是李清河根据对地面材质和身体重心的精确控制,结合林婉如自幼习得的轻身技巧,反复演练后的结果。几个起落间,他们已潜入那片杂物堆的深处,浓重的阴影和杂物**的气味成了最好的掩护。
然而,危机并未解除。屋顶那名暗哨的感知异常敏锐,似乎察觉到了下方一丝极不自然的空气流动,警惕的目光扫向这个方向。
李清河心中凛然,意念微动,识海中那枚“意念星辰”光芒一闪,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意念之力,如同无形的丝线,轻轻拂过不远处一只半埋在垃圾里的、破了个洞的瓦罐。瓦罐发出一声极其轻微、宛如夜风吹拂的“嗡”的共鸣声。
声音几不可闻,但在那暗哨听来,却像是老鼠或野猫碰触的动静。他的注意力被瞬间吸引过去,仔细探查着瓦罐方向。
趁此间隙,李清河拉住林婉如的手,两人如同滑溜的泥鳅,从杂物堆的另一侧钻出,悄无声息地没入了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散发着馊臭气味的狭窄排水沟。沟内污水及膝,冰冷刺骨,但这是斗笠客留下的地图上标注的、一条几乎被遗忘的、通往城墙根的隐秘路径。
排水沟内黑暗、潮湿、逼仄,每前进一步都异常艰难。污水下的淤泥随时可能让人陷足,头顶不时有碎石落下。李清河在前开路,凭借超凡的灵觉感知着脚下的虚实和前方的障碍。林婉如咬牙紧跟,强忍着令人作呕的气味和冰冷污水带来的不适,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跟上他,绝不能成为拖累。
短短百余丈的沟渠,仿佛漫长如一个世纪。当终于看到前方隐约透出的、被藤蔓遮掩的出口时,两人都已浑身湿透,沾满污秽,气喘吁吁。
“前面就是城墙根,守卫最严。”李清河贴在出口内侧,仔细感知着外面的情况。城墙上方,火把的光影晃动,巡逻士兵的脚步声清晰可闻。墙根下,也有固定哨位。
“用欧阳少主的‘声东击西’?”林婉如低声道,取出了一枚龙眼大小、色泽黝黑的弹丸。
李清河略一沉吟,摇了摇头:“不妥,动静太大,容易引来高手。跟我来。”
他仔细观察着城墙的结构。这段城墙年代久远,墙体斑驳,爬满了厚厚的藤蔓植物。在“观气”视角下,他能察觉到墙体内部有几处能量流动相对微弱、结构可能有所松动的区域。斗笠客的地图上,对此也有模糊的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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