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来客栈的地下室,空气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油灯的光芒在欧阳轩那封字迹潦草却内容惊心的密信上跳跃,映照着李清河与林婉如异常苍白的脸。信上所载的邪异材料清单,与李清河昨夜冒死勘察到的地脉节点异常,如同两块阴冷的拼图,严丝合缝地拼凑出一幅令人不寒而栗的图景——赵汝成非但没有因镇河塔崩塌而收敛,反而在暗中编织一张更大、更恶毒的网。
“汇聚地气……汲取凶煞……他这是要炼化整个青霖城的地脉与生灵吗?”林婉如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将密信紧紧攥在手中,指节发白。这个推断太过骇人,远超之前任何一次对赵汝成野心的预估。
李清河倚着土墙,胸口因情绪激动和未愈的伤势而微微起伏,眼神却锐利如刀:“欧阳兄的判断,与我的感知完全吻合。赵汝成所图,已非窃取龙气以自肥那么简单。他是在布设一个前所未有的邪阵,意图将青霖城化为其掌中魔域,甚至……进行某种我们无法想象的献祭。” 他想起了断魂渊底那令人心悸的凶煞之气被邪异力量汲取的景象,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
“必须阻止他!”林婉如斩钉截铁,眼中燃起决绝的火焰,“绝不能让他得逞!”
然而,如何阻止?面对这张已然开始编织的、笼罩全城的邪恶之网,他们这几个人,如同狂风中的烛火,力量悬殊得令人绝望。
就在两人心潮澎湃、苦思对策之际,朱掌柜再次带来了新的消息。这次的信息分别来自苏文轩和欧阳轩本人,通过更加隐秘的渠道,几乎同时送达。而这两份信息所传达的态度,却截然不同,瞬间将潜伏的危机转化为了摆在台面上的、尖锐的策略分歧。
苏文轩的信,写在一张看似普通的书院用笺上,字迹一如既往的沉稳工整,但字里行间透出的凝重与忧虑,几乎要透纸而出:
“清河、婉如如晤:惊闻城外异动(显然他已通过自己的渠道得知了李清河勘察遇险和欧阳轩的发现),局势之危,远超预料。赵党丧心病狂,竟行此逆天之举,人神共愤。然,敌我力量悬殊,彼在暗,我在明;彼握权柄,我有何凭?贸然行动,无异以卵击石,非但于事无补,恐反遭灭顶之灾,累及无辜。当下之计,唯有暂避其锋,深藏若虚。书院当继续示弱自保,暗中联络朝中清流,待朝廷巡视专员抵达,或可借力施压,以正视听。望二位务必隐匿行踪,保全有用之身,切不可冲动行事。真相终有大白之日,然需待时而动。”
信的核心思想明确:隐忍,等待外力(朝廷专员)介入。这是基于百川书院立场的最理性、也是最稳妥的选择。苏文轩肩负担着整个书院的存续和数百师生的安危,他不能拿所有人的性命去赌一个渺茫的机会。
而欧阳轩的信,则写在一张带有淡淡火燎和金属碎屑痕迹的粗纸上,字迹飞扬甚至有些潦草,充满了年轻人特有的激愤与急切:
“李大哥、林姐姐:情况危急!老贼欲毁我青霖!清单所列之物,阴毒无比,若让其邪阵布成,全城危矣!坊内老师傅们皆言,此阵一旦启动,恐有噬魂夺魄、逆转阴阳之祸!我等岂能坐视?!天工坊虽力薄,然匠人之骨犹存!我已命人暗中盯紧那几个可疑仓库的材料进出,并设法绘制其可能的阵法节点图。若有机会,当设法破坏其物资输送,或寻隙毁其阵基!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死一搏!需早定大计!”
字里行间,充满了“拼死一搏”、“毁其阵基”的决绝。天工坊匠人的血性与对赵汝成暴行的深恶痛绝,让欧阳轩倾向于采取更直接、更激烈的对抗方式。
两封信摆在面前,代表了联盟内部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地下室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林婉如看着这两封风格迥异的信,心乱如麻。苏师兄的顾虑是现实的,欧阳轩的勇气是可敬的,但……哪一种才是正确的选择?
“婉如姐,你怎么看?”李清河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深思熟虑后的沉重。
林婉如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苏师兄的顾虑不无道理。我们力量太弱,赵汝成如今如同疯虎,正面冲突,胜算渺茫。而且,朝廷专员将至,这确实是外部破局的一个可能契机。但是……”她话锋一转,眼中闪过忧色,“欧阳少主说的也有道理,赵汝成的邪阵若真的开始大规模布设,每拖延一刻,危险就加重一分。等到朝廷的人来了,万一被赵汝成蒙骗过去,或者……京城那边根本就是和他一伙的,那岂不是坐失良机,眼睁睁看着青霖城万劫不复?”
她将问题抛回给了李清河,因为她知道,最终的行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李清河的判断和能力。
李清河缓缓坐直身体,目光扫过那两封信,最终落在自己绘制的、标有三个异常节点和欧阳轩推测的阵法脉络的地图上。他的手指,轻轻点在了代表龙骸山脉主脉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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