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粘稠得如同实质。
李清河一潜入引水渠洞口,外界的喧嚣、光线乃至空气,瞬间被彻底隔绝。取而代之的,是足以吞噬一切的绝对幽暗,是冰冷刺骨、没过小腿的污浊积水,是充斥鼻腔、混合着百年淤泥腐朽气息和某种隐约腥臊的窒闷空气。耳边只剩下自己压抑到极致的呼吸声、心跳声,以及污水缓慢流动时发出的微弱潺潺之音。
他背靠着冰冷湿滑的渠壁,一动不动,如同蛰伏的岩石,让双眼努力适应这极致的黑暗。然而,物理上的视觉在此地几乎完全失效。他缓缓闭上眼,将全部心神沉入“观气”之境。
刹那间,世界在他“心眼”中呈现出另一幅景象。不再是单纯的漆黑,而是由无数细微能量流构成的、复杂而动态的图景。脚下污水的流动带着混乱涣散的“死气”;头顶和四周的石壁,则沉淀着漫长岁月留下的、厚重而沉滞的“土气”;更远处,一道道或明或暗、或自然或人为的能量脉络,如同蛛网般在错综复杂的甬道中延伸、交错。
他小心翼翼地向前迈出一步,污水发出轻微的“哗啦”声,在死寂的通道中显得格外清晰。他立刻停下,灵觉如同最敏感的触须,向四周扩散。前方约十丈处,一股极其微弱的、带着锋锐金属气息的能量波动,如同一根几乎看不见的丝线,横亘在通道中央。
“绊线机关……”李清河心中默念。这种机关最为常见,通常连接着弩箭、落石或者警铃。他屏息凝神,仔细感知那根“能量丝线”的走向和连接点。丝线的两端,并非嵌入石壁,而是连接着渠底两个不起眼的、散发着微弱“金气”的金属桩。他蹲下身,将手探入污水中,摸索到其中一个金属桩,指尖传来冰冷的触感。意念微动,一丝极其精纯的暖流顺着手臂传导至指尖,并非强行破坏,而是如同最灵巧的手指,轻轻拨动了金属桩内部一个极其细微的机括。
“咔。”一声轻不可闻的脆响。那根横亘的能量丝线应声而断,消散于无形。危机解除。这不是靠力量,而是靠对器物结构“理”的精准把握,四两拨千斤。
他继续前行,动作愈发谨慎。斗笠客留下的标记时断时续,有时是刻在砖石上的箭头,有时则是用特殊药水留下的、只有特定感知才能发现的能量残迹。这些标记如同黑暗中的灯塔,指引着方向,但也预示着道路的危险。
穿过一段相对平直的甬道,前方出现了一个岔路口。三条黑黢黢的通道通向未知的黑暗。标记指向中间那条。但李清河在岔路口停下了脚步。他的“心眼”中,左右两条通道入口处,能量流动平稳自然,唯有中间那条,看似平静,却在入口内侧的地面之下,隐藏着一片极其隐晦、却躁动不安的能量区域,如同蓄势待发的火山口。
“陷坑,还是地刺?”李清河眉头微蹙。他捡起脚边一块松动的碎石,运足腕力,精准地投向那片能量区域的核心。
“噗通!”碎石落地的声音略显沉闷,并非落在坚实地面。紧接着,“咔嚓!咻咻咻——!”一阵机括弹射的锐响,数十根淬毒的尖锐铁刺从地面猛地弹出,布满了一丈见方的区域,寒光闪闪,良久才缓缓缩回。若是踏足其上,瞬间便会变成刺猬。
李清河没有贸然前进。他仔细观察着陷坑两侧的墙壁。墙壁光滑,似乎无法攀爬。但他注意到,陷坑上方约一人高的位置,有几处看似天然形成的岩石凸起。他凝聚意念,仔细感知那些凸起。果然,其中一个凸起内部结构较为松散,与岩壁的连接处有明显的能量裂隙。而另外两个则相对稳固。
他后退几步,助跑,纵身一跃!身形轻灵如燕,脚尖在最开始那个结构松动的凸起上轻轻一点,借力再次跃起!就在他脚尖离开的刹那,那块凸起“咔嚓”一声碎裂脱落,坠入下方的陷坑。而李清河已借助这短暂的借力,险之又险地跃过了陷坑,落在对面的安全地带。身后传来碎石落入陷坑底部的空洞回响。
这只是开始。越往里深入,通道越发错综复杂,机关陷阱也越发刁钻诡异。有利用水流压力触发的连环弩阵,有伪装成寻常砖石、一旦踩错重量便会引发两侧墙壁合拢的压榨机关,更有甚至布设了简易的迷幻阵法,能干扰闯入者的方向感,使其在几条相似的通道中来回打转,最终力竭或被后续赶来的守卫发现。
面对这些,李清河将自身对“理”的领悟运用到了极致。他不与机关硬碰,而是如同一个最高明的解谜者,总能找到能量流转的规律、结构的薄弱点、或者阵法运行的“生门”。
遇到水流机关,他通过感知水压的细微变化,提前判断触发点,以极快速度掠过;遇到重力机关,他凭借对地面砖石结构和承重分布的精确计算,精准踩在安全点上;遇到迷幻阵,他则紧守灵台清明,以自身坚定纯粹的意念为锚点,不受幻象干扰,同时寻找阵法能量供给的节点,以微弱的意念之力进行干扰,使其出现短暂失效,从而快速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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