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如前往百草园已过两日,音讯全无。墨香斋二楼的小屋内,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李清河临窗而立,目光看似落在窗外熙攘的街景上,实则心神早已飘远,与城中几处隐约可感的地脉节点维系着极其微弱的联系,试图捕捉任何可能指向林婉如安危的异常波动。他的面色平静,但紧抿的唇角与眼底深处那抹难以化开的忧虑,却泄露了内心的焦灼。
陈望老掌柜偶尔上楼送些茶水吃食,见他这般模样,也只是默默放下东西,并不多言。这位阅历丰富的老人深知,有些关隘,只能靠自己度过。
就在这压抑的等待中,墨香斋那扇平日里少有陌生客至的前门,在一个午后被轻轻叩响了。叩门声带着几分犹豫,节奏缓慢,不像是寻常顾客,也不似前几日那些慕名而来、心急火燎的求助者。
陈望从一堆古籍中抬起头,与李清河交换了一个警惕的眼神。李清河微微颔首,示意可以一见。陈望这才起身,走到门后,沉声问道:“哪位?”
门外传来一个苍老而略显沙哑的声音,带着几分局促:“请问……墨香斋的李先生……可在?老朽姓卫,是南城‘金石轩’的匠人,有……有件难事,想请教先生。”
“金石轩?”陈望眉头微蹙,似乎在记忆中搜寻这个名字,片刻后,他拉开一道门缝,只见门外站着一位身穿洗得发白、沾着些许金属粉末的粗布短褂的老者,面容愁苦,双手粗糙,指节因长年劳作而有些变形,确是一副老匠人的模样。他身后并无他人。
陈望打量了他几眼,侧身让开:“进来吧。”
老匠人连忙道谢,小心翼翼地走进书铺,似乎不适应这满屋的书香,显得有些拘谨。他目光扫过,很快落在了站在书架旁、气质沉静的李清河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期盼,又带着几分不确定,试探着问道:“您……就是李先生?”
李清河转过身,微微颔首:“晚辈李墨,卫老丈有何指教?”他语气平和,暗中却已运转“观气”之能,感知着老者周身的气息。气息浑浊微弱,带着长期与金石火炉打交道的燥热余韵,但并无恶意或灵力波动,确是个普通老匠。
卫老匠见李清河承认,脸上愁容稍缓,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也顾不得礼节,上前两步,急切地说道:“李先生,老朽实在是没办法了,才冒昧前来打扰!我那祖传的工坊‘金石轩’,世代以修补、打造些小法器部件为生,全靠祖上留下的一口‘地火井’维持炉火。可近一个月来,那地火不知怎的,越来越弱,时断时续,眼看就要熄了!没了地火,我这工坊……可就彻底完了啊!”说着,眼眶都有些泛红。
地火不旺?李清河心中一动。地火井,通常是与地下微弱灵脉或地热资源相连,若出现问题,无非是源头枯竭、通道堵塞或能量流转受阻。他不动声色地问道:“老丈可曾请人看过?”
“看了,怎么没看!”卫老匠连连叹气,“先是请了水务衙门的人,说是地脉无碍。后来又咬牙花了重金,请了‘天工坊’的师傅来看……”提到“天工坊”,他脸上露出一丝愤懑与无奈,“他们的人来了,摆弄了半天,说是地火井年久失修,灵性已失,除非彻底重建,否则无力回天。可那重建的报价……简直是天文数字,我这般小本经营,哪里负担得起!他们……他们分明是想逼我关门!”
天工坊?李清河记住了这个名字。他隐约记得陈望曾提过,这是青霖城南城一带最大的法器修缮与炼制工坊,背景深厚,据说与郡守府有些关联,行事颇为霸道。
“卫老丈莫急,”李清河安抚道,“可否带我去工坊看看?地火之事,成因复杂,或许另有转机。”
卫老匠闻言,喜出望外,连忙道:“当然可以!当然可以!只是……工坊简陋,怕污了先生的眼。”
“无妨。”李清河转向陈望,“陈老,我随卫老丈去一趟。”
陈望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低声道:“小心些,那天工坊……”话未说尽,但提醒之意已明。
李清河点头示意明白,便随卫老匠出了墨香斋,再次融入午后喧嚣的街市。这一次,他不再是漫无目的地观察,而是有了明确的目标。
金石轩位于城南一条偏僻的巷子深处,门面狭小,毫不起眼。推开虚掩的木门,一股混合着金属、炭火和矿石粉末的气味扑面而来。工坊内光线昏暗,工具杂乱地摆放着,一座半人高的炼炉矗立在中央,炉口冰冷,果然不见丝毫火气。炉子下方,是一个用青石垒砌的井口,这便是地火井。
工坊里还有两个年轻的学徒,正无精打采地擦拭着工具,见师傅回来,连忙起身,好奇地打量着李清河。
李清河没有理会旁人,径直走到地火井旁。他并未像寻常匠人那样检查井口结构或通风,而是闭上双眼,将手掌虚按在井口上方寸许之地,心神沉静,全力运转“观气”之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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