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
无上下,无四方,无时间,无因果。
林夜的意识像一滴被抛入沸油的墨,最初还能感知到边界,下一秒便被撕扯成亿万缕细丝,散入无边的虚无。他能“听”到自己的“道果”在哀鸣——那枚承载着万物吞噬之力的混沌核心,此刻正承受着远超极限的撕裂,每一道裂痕都渗出金色的光屑,如同将死的恒星在抛撒余晖。
但疼痛之外,更有某种难以言喻的“饱足”。
那些来自七根“湮灭之矛”的净化法则,此刻在他意识中翻涌、碰撞、湮灭。它们是冰冷的、绝对的“无”,是“观察者”用以抹除一切的终极工具,却在林夜这片由“变量”构成的意识海洋里,撞出了全新的火花。
“原来‘秩序’的骨架,是这样的……”
林夜的意识体凝聚成模糊的人形轮廓,他伸手触碰那些狂暴的法则碎片。指尖穿过一片由“删除”指令构成的风暴,那风暴在他掌心坍缩成一粒微尘,尘中竟藏着一段被遗忘的“创生代码”——那是“湮灭之矛”诞生时,被“观察者”刻意抹去的、关于“如何从虚无中诞生秩序”的原始指令。
“有意思。”
他笑了,意识体泛起涟漪。混沌星核在他“心口”位置缓缓旋转,将那些破碎的法则碎片一一吞噬、消化、重组。这个过程比吞噬星球更痛苦,却也比任何战斗都更接近宇宙的本质。
他在学习。
学习“观察者”如何用法则编织牢笼,再用这些牢笼的材料,为自己打造钥匙。
……
现实世界,探索舰的舰桥内。
贞德跪坐在舷窗前,圣光在她周身织成光网,却始终无法触及窗外那片吞噬一切的白光。她的嘴唇翕动着,无声地念诵着古老祷文,每一句都带着血沫——那是信仰被逼至极限时,灵魂自发的震颤。
“他不会死的。”苏芸站在数据台前,指尖在虚拟键盘上翻飞,瞳孔里倒映着疯狂跳动的光谱,“‘火种密钥’与他绑定的瞬间,他的生命信号就融入了宇宙背景辐射。只要宇宙还在,他就不会消失。”
霍震岳的拳甲深深嵌入控制台,合金碎屑簌簌落下。他望着那七颗逐渐黯淡的“太阳”,喉结滚动:“可就算活着……他也变成了什么?法则的幽灵?还是……新的‘观察者’?”
暴熊王一拳砸穿了旁边的金属墙,碎石扎进他的手臂,他却浑然不觉。这个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狂战士,此刻眼眶通红,像头被夺走幼崽的孤狼:“老子不管他变成啥!他要是敢不回来……老子就杀上九重天,把那狗屁‘观察者’的老巢掀了!”
舰桥陷入死寂。
直到——
那片吞噬一切的白光,突然开始收缩。
七颗“湮灭之矛”的核心同时迸发出刺目的紫光,像是七个濒死的恒星在最后时刻喷吐出全部能量。紧接着,一道微弱的、带着混沌气息的波动,从收缩的中心扩散开来。
“是……他的气息!”苏芸的瞳孔骤缩,分析仪疯狂尖叫,“生命信号……不,不是生命信号!是……法则具象化的意识体!”
贞德猛地抬头,圣光在她眼中炸成漫天星子:“他回来了!”
……
混沌的尽头,林夜的意识体触到了“边界”。
那是一层由无数祈愿编织成的薄膜——来自地球的、来自人类的、来自他战友的,所有未被“湮灭之矛”抹除的情感,都凝结成了这层柔软却坚韧的屏障。
“回来。”
一个模糊的声音在他意识深处响起。不是某个人的呼唤,而是亿万道祈愿的共鸣。
林夜的意识体剧烈震颤。他能“看”到薄膜另一侧的景象:破碎的探索舰残骸漂浮在星空中,地球的大气层被烧穿一个大洞,岩浆从地核涌出,却在即将吞噬地表时,被一层淡金色的光膜挡住——那是他留在地球的最后一道“守护咒”。
更让他心颤的,是那些蜷缩在地下避难所里的身影。
是他教过的、在末世初期救下的孩子们;是和他一起打通第一个副本的幸存者们;是那些在他成为“华夏龙首”时,跪在广场上喊他“战神”的普通人。
他们还活着。
带着对他的信任,对他的期待,顽强地活着。
“我回来了。”
林夜的意识体化作一道流光,撞向那层祈愿薄膜。
没有阻碍。
那些祈愿像最柔软的棉絮,将他轻轻包裹,又像最坚韧的锚链,将他牢牢固定。他感觉自己正在“凝结”——从一片混沌的法则海洋,重新凝聚成有形状的、有温度的存在。
混沌星核在他“心口”旋转加速,将吞噬的法则碎片重新排列。这一次,他不再满足于“理解”,而是要“创造”。
他抽取了“湮灭之矛”中关于“秩序”的法则,揉碎了“观察者”用以定义“变量”的逻辑,又混入了自己对“守护”的执念、对“伙伴”的眷恋、对“文明”的珍视。
最终,这些矛盾的、破碎的、却充满生命力的法则,在他体内融合成了全新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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