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使”号的舰桥内,气氛凝重得如同凝固的铅块。
那块从“远航者”号残骸中找到的、破损的数据晶片,此刻正悬浮在中央的全息投影台上。它如同一颗微缩的、跳动着的宇宙心脏,将一段来自深渊的、充满绝望与希望的信息,源源不断地输送给船上的每一个人。
“……我们解析了‘远航者’号最后发送的完整信息包。”苏芸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指着投影上那片被标记为“δ”的、位于γ区最深处的坐标,“根据他们的计算,这个坐标点是宇宙逻辑规则的一个‘奇点’。在这里,因果律、时空连续性、乃至基本物理常数,都存在着叠加重合与自相矛盾的‘悖论’。‘观察者’的规则体系在此处无法完全自洽,形成了一个祂也无法完全掌控的‘盲区’。”
她顿了顿,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这既是我们的生路,也是我们此行的终点。因为‘远航者’号的分析也指出,这个‘奇点’是宇宙中最不稳定的区域之一。任何试图穿越它的生命,都将面临自身存在被逻辑悖论撕裂、概念被消弭的风险。我们,可能会在抵达之前,就先一步‘不存在’了。”
舱内一片死寂。
暴熊王那张憨厚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名为“恐惧”的神情。对他而言,最可怕的不是面对面的搏杀,而是这种连“活着”这个概念都可能被剥夺的未知。
霍震岳的眉头紧锁,他在快速计算着成功率:“如果我们以亚光速航行,理论上有73%的几率在自身结构被悖论瓦解前抵达。但如果我们尝试进行空间跳跃……”
“空间跳跃会被直接排斥。”林夜打断了他,声音平静得可怕,“‘观察者’的规则会识别出我们的意图,并在我们完成跳跃前,将我们所在的整个空间‘重写’。”
“那怎么办?就这么……闯过去?”暴熊王一拳砸在控制台上,合金台面瞬间凹陷下去一个拳印。
“我们没有选择。”林夜的目光扫过每一位同伴,“‘远航者’号用他们的生命换来了这个坐标。我们若是退缩,他们的牺牲就毫无意义。而且……”他握紧了拳头,掌心那枚“火种密钥”微微发热,“‘观察者’已经将我们锁定。我们留在这里,和冲进那个‘盲区’,下场不会有任何区别。至少,在那里,我们还有一线生机,去寻找真正的破局之法。”
他的话语,像一剂强心针,也像最后的判决,让所有人都清醒过来。
退,是死。
进,是九死一生,但或许……能找到那一线生机。
“我准备好了。”贞德站直了身体,圣光在她周身流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明亮、坚定。她看着林夜,湛蓝的眼眸中没有恐惧,只有献祭般的决绝,“我的信仰,将与你的意志同在。无论前方是逻辑的熔炉还是概念的深渊,我都会守护你的灵魂不被消弭。”
苏芸深吸一口气,双手在虚拟键盘上化作一片残影:“‘信使’号的所有系统将进入极限超载状态。我会将整艘船的能量都用于维持我们意识的稳定,并尝试在航行中解析周围的悖论规则。这艘船……或许撑不到最后。”
霍震岳则走到了主炮控制台前,虽然明知在规则层面,武力毫无意义,但他还是启动了所有防御系统:“我会为你们争取每一秒钟。如果‘信使’号的生命体征低于临界值,我会启动最终自毁程序,用能量的瞬间湮灭,为你们创造一个逃离的‘奇点’。”
暴熊王咧嘴一笑,露出了一个混杂着悲壮与疯狂的笑容:“怕个球!大不了大家一起死!老子还没跟那家伙好好打一架呢!”
在这场悲壮的出征前,每个人都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林夜看着眼前的战友,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知道,他们不是在为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而战,他们是为了彼此,为了那些已经逝去的文明,也为了守护自身存在的尊严。
“出发。”林夜下达了命令。
“信使”号发出一声悠长的、仿佛来自太古的悲鸣。它放弃了所有规避和隐藏,化作一道笔直的、燃烧着自己的光线,毅然决然地冲向了那片坐标所在的、逻辑混乱的深海。
一进入那片区域,整艘船都剧烈地颤抖起来。
这不像是穿越能量乱流,更像是从一个世界被强行拖拽进另一个无法理解的世界。
舷窗外的景象彻底疯了。
星辰的轨迹变成了混乱的螺旋线,时而前进,时而后退。远处的星云呈现出几何上不可能的角度,仿佛一幅被孩童胡乱涂抹的画作。更可怕的是,他们看到了“自己”。
在遥远的星空中,一艘和他们一模一样的“信使”号正在以相反的方向航行,然后与他们擦肩而过。在另一片区域,他们看到了这艘船在上一秒爆炸的残骸,以及正在打捞残骸的、属于他们的、穿着宇航服的自己。
“这是……时空悖论的具象化。”苏芸的声音在颤抖,“我们正在目睹自己的‘过去’与‘未来’。‘观察者’的规则在这里是混乱的,它允许一切矛盾同时存在。我们自身的‘概念’正在受到冲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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