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夜缓缓收回了手掌,那团曾狂暴挣扎的暗红色能量,此刻已彻底平息,如同一块凝固的血色琥珀,静静悬浮在巨茧装置的对面。它不再散发出邪恶与怨恨的气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仿佛包含了亿万星河生灭的哀伤与平和。
舰桥内,死一般的寂静被粗重的喘息声打破。
霍震岳紧握的双拳缓缓松开,他看着那团被林夜“安抚”下来的能量,眼神中充满了震撼与不解。他身边的暴熊王更是挠了挠头,瓮声瓮气地说道:“俺就说嘛,龙首出手,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不过……这玩意儿,真能当钥匙用?”
他们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林夜。
林夜的表情平静,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刚才那一瞬间的灵魂交锋有多么凶险。他并非在战斗,而是在进行一场前所未有的、对高维概念的“手术”。
“我并没有消灭它。”林夜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他将刚才发生的一切,浓缩成最精炼的解释,“‘寂灭之影’,或者说‘锚’,它本身就是‘观察者’投下的一颗‘种子’,一颗充满了负面情绪的种子。杀掉它,只会让这颗种子炸成漫天剧毒的粉尘,污染整个月球,甚至波及地球。我所做的,是‘净化’与‘沟通’。”
“净化?沟通?”苏芸敏锐地抓住了关键词,她快步上前,分析仪的投影在她面前展开,“林夜,你的意思是说,你改变了它的‘性质’?从一个被污染的、充满毁灭欲的意识,变成了一个……纯净的、承载着痛苦记忆的‘容器’?”
“可以这么理解。”林夜点了点头,“它的核心依旧是那团高维污染,但包裹在外层的,是我注入的‘秩序’与‘理解’。现在,它不再是敌人,而是一个……坐标。一个可以精确指向‘观察者’本土维度的、最脆弱的坐标。”
这个解释,让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贞德的意识体光芒微微波动,她轻声道:“所以,我们不用去寻找其他的火种密钥,不用去拼凑残缺的星图。我们已经拥有了直捣黄龙的最佳路径。”
“是的。”林夜的目光投向那团被净化的“寂灭之影”,“‘观察者’以为它布下的是一个完美的陷阱,一个无法被撼动的‘锚’。但它忽略了一点,任何基于逻辑和规则的造物,都存在其逻辑的‘奇点’。而‘寂灭之影’,就是这个‘奇点’。它承载了太多的痛苦,以至于其存在本身,就违背了‘观察者’收割效率最大化的初衷。这就是它的弱点。”
苏芸的脸上绽放出激动的光芒,她迅速在分析仪上推演起来:“如果……如果我们将对这个‘寂灭之影’的理解进行编码,形成一个精准的‘定位信号’,然后用我们最强的能量武器,从这个信号点进行定向爆破……”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所有人都明白了她的意思。
这就像是在一堵无法撼动的钢铁墙壁上,找到了一条细微的裂缝,然后用一把足够锋利的凿子,精准地敲下去。裂缝会扩大,最终整面墙都会崩塌。
“这将是……一次史无前例的赌博。”霍震岳沉声道,“我们所有的舰队,所有文明的希望,都将压在这一次精准的‘穿刺’上。一旦失败……”
“一旦失败,”林夜接过话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寂灭之影’会被我们引爆的能量撕碎,月球会化为齑粉,地球也将迎来真正的末日。我们没有退路。”
这句话,如同一盆冰水,浇在了每个人心头。但也正是这冰冷的现实,点燃了他们血脉中最炽热的战意。他们已经走到了这里,见证了联邦之父的牺牲,揭开了宇宙最深沉的阴谋。此刻,退缩就意味着所有一切的徒劳。
“干了!”暴熊王一拍大腿,眼中战意熊熊,“富贵险中求!俺这条命,早就交给龙首了!”
“我等亦愿追随!”莱拉的意识体光芒稳定而坚定,“星灵族的命运,将与你们一同在此刻决定。”
“为了人类!”“为了联邦!”
通讯频道里,传来无数将士压抑而坚定的声音。
林夜抬起手,示意大家安静。他走到那个巨大的、如同水晶棺椁的容器前,再次伸出手,这一次,他不是净化,而是“读取”。
他要从这团被净化的“寂灭之影”中,提取出最精确的、指向“观察者”本土维度的坐标信息。
一股柔和的混沌气息从他掌心涌出,包裹住那团暗红色的晶体。这一次,“寂灭之影”没有反抗,反而温顺地释放出自己承载的记忆碎片。
林夜的意识,瞬间跨越了无尽的虚空。
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观察者”那无法用语言描述的、浩瀚无边的本体。它不是一个单一的生命,而是一个由纯粹法则和意志构成的、覆盖了无数星系的……“海洋”。而地球,这个渺小的蓝色星球,连同它周围的星系,都只是这片“海洋”边缘,一个被标记出来的、正在被缓慢消化的……“礁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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