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播种者一号”的舰桥内,气氛已经从之前的惊涛骇浪,沉淀为一种火山爆发前的、沉重而滚烫的寂静。林夜那句“盗火者”的宣言,如同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久久未能平息。每个人的心中都交织着恐惧、迷茫与一种近乎悲壮的豪情。
恐惧于那个被称为“观察者”的、不可名状的高维存在;迷茫于前路漫漫,生死未卜;而豪情,则源于他们选择了一条前所未有的、向死而生的道路。
林夜并未沉浸在情绪的波动中。他深知,从他接受“盗火者”这个身份的那一刻起,情感就必须是理性的燃料,而非舵手。他走到中央的全息星图前,星图上,“文明断层带γ”的区域被高亮显示,如同一片在宇宙画布上肆虐的、代表未知与危险的巨大风暴。
“根据铁血星河帝国的残存日志和我们目前的航线计算,抵达这片区域,大约需要七十二个标准地球时。”霍震岳汇报道,他的声音冷静得像一块金属,“航线已经重新规划完毕,我们将会途径三个亚空间节点,利用那里的能量湍流作为天然掩护,最大程度地规避‘观察者’的监控网络。”
“我这边也准备好了。”贞德点点头,圣光在她指尖萦绕,“我为‘播种者一号’施加了数层圣光隐匿法阵,它会将我们的能量特征伪装成一片无害的星云尘埃。除非‘观察者’主动降下神谕进行地毯式搜查,否则我们很难被直接锁定。”
“舰船的自我净化也已完成。”暴熊王瓮声说道,他指了指自己,“连我身上的每一寸皮肤,都被我用蛮力洗刷了一遍。那些该死的能量烙印,已经被我强行剥离了。”
苏芸则有些兴奋地将一份数据投影放大:“各位,我分析了我们穿越那些能量乱流时,‘观察者’意志的反应。它非常强大,但并非无处不在。它更像一个遍布宇宙的传感器网络,通过捕捉能量异常和规则扰动来定位目标。我们的伪装和潜行,就像是行走在它的神经末梢之间,稍有不慎就会被发现。但这也意味着,只要我们足够小心,就并非没有机会。”
一番汇报下来,所有人都对当前的处境和接下来的计划有了清晰的认识。这是一场与无形之敌进行的、在刀尖上的舞蹈。
林夜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他掌心那枚温润的“火种密钥”。在刚才与团队的交流中,他已经将自己的部分感悟和计划,通过一种只有他能理解的、基于混沌法则的频率,传递给了这枚密钥。
此刻,密钥内部的能量波动,似乎比之前更加活跃了。
林夜深吸一口气,再次盘膝坐下,将全部心神沉浸其中。这一次,他不再试图去“解读”密钥,而是学着去“倾听”。
如同在万籁俱寂的深夜,侧耳倾听来自亘古的回响。
密钥没有直接传递出语言或图像,而是释放出一段段纯粹的情感与信息流。林夜的意识仿佛沉入了一片星海,见证着铁血星河帝国的兴衰荣辱。
他“看”到了这个帝国最鼎盛的时期。他们的城市悬浮于星空,由纯粹的逻辑和能量构成,高效、精准、完美得如同艺术品。他们的公民没有情感,只有数据;没有**,只有任务。这是一个由绝对理性构建的、冰冷的乌托邦。
然后,他“听”到了那个转折点。帝国的一些先驱者,在探索宇宙终极奥秘时,偶然间窥见了“观察者”的一角。他们感受到了那种来自高维的、无法理解的审视和规则。起初,他们以为是新的研究方向,直到帝国中枢的AI在推演未来时,得出了一个冰冷的结论:在“观察者”的规则下,他们这种纯粹理性的文明,最终会因为失去进化的可能性和情感的韧性,而被判定为“死物”,从而被毫不留情地“格式化”。
恐慌开始蔓延。
一部分人主张更进一步强化理性,用更复杂的逻辑去对抗“观察者”。而另一部分人,则提出了一个被视为异端的想法——引入“不确定性”。他们认为,纯粹的逻辑是“观察者”能够理解和预测的,唯有引入有机生命的复杂性、情感的不可预测性,才有可能打破那个宿命的闭环。
于是,“火种计划”诞生了。他们制造了大量的“火种密钥”碎片,每一块碎片都承载着帝国的一部分历史、科技和对“第三条道路”的思考。他们将这些碎片,连同一些经过基因改造、保留了部分原始情感的“种子”,一同发射向宇宙的四面八方。
这些“种子”,就是搭载着密钥碎片的探险队。
林夜的意识猛地一颤。
他终于明白了。
铁血星河帝国,并非是将他们这些后来者视为“变量”。他们是将自己文明的“种子”,连同最后的希望,一同播撒了出去。他们希望这些种子能在宇宙中独立演化,也许会走上不同的道路,也许会遇到他们未曾预料的命运,但最终,这些“变量”的成长轨迹,或许能为整个帝国的遗产,找到一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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