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湮灭之喉”的混沌光海在“归零者”的消散后,重新恢复了流动。那些构成法则壁垒的光之丝线,如同退潮般瓦解,露出了后方真实而璀璨的星图。然而,舰桥内的气氛,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凝重。
胜利的余韵尚未散去,死亡的阴影却已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
霍震岳和暴熊王躺在临时铺设的医疗舱内,生命体征微弱但平稳。他们燃烧了大部分生命本源,肉身虽存,却陷入了深度的沉睡,仿佛灵魂也被抽离了大半。医生们摇头叹息,这种程度的本源损耗,即便以最高级的维生系统维持,苏醒的希望也渺茫如风中残烛。
贞德的情况稍好,但圣光黯淡,气息虚浮。她以信仰凝聚的“奇点”耗尽了她作为光明骑士长的所有神力根基,如今的她,更像一个失去了力量的凡人少女,脸色苍白,眼神中带着一丝茫然。
而苏芸,她的意识在海量的逻辑悖论运算后,陷入了最深层次的沉寂。她的身体躺在那里,脑电波却如同一片死寂的深海,没有任何波动。她是团队的智慧核心,是她的大脑,如今,这颗大脑陷入了无法唤醒的冬眠。
林夜站在医疗舱前,手中紧握着那枚已经变得透明的火种密钥。密钥的温度,是他此刻唯一能感受到的、来自同伴们的联系。它像一颗跳动的心脏,微弱,却顽强。
他赢了,却输掉了整个世界。
舰桥内,只剩下他自己,以及系统自动运行的、微弱的提示音。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臭氧味和一种……名为绝望的冰冷气息。他从一个绝境中走来,跨越了无数世界,最终却发现,最大的敌人,是宇宙本身。而所谓的胜利,不过是在深渊边缘的一次惊险勒马。
“老大……”一个微弱的声音传来。
林夜猛然回头,看到霍震岳的医疗舱盖打开了一个小缝。这位铁血战神不知何时恢复了些许意识,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牵动了全身的伤口,一口淤血喷了出来。
“别动!”林夜一个闪身来到他身边,扶住他,“你的身体……”
“我知道……”霍震岳惨笑一声,脸色比纸还白,“感觉身体被掏空了……像是被打回娘胎重造……”他喘息着,目光却异常明亮,“但我们……活下来了,对吗?”
林夜沉默地点点头。
“那就够了。”霍震岳的眼神变得柔和,他看着林夜手中的密钥,“我们把它……带回来了……”
这句话,仿佛抽干了他最后的力气,头一歪,又昏睡了过去。但林夜知道,他没有死。他的意志,像一团不灭的火焰,哪怕只剩下灰烬,也有复燃的可能。
林夜的目光转向贞德和苏芸,心中涌起一阵刺痛。他无法拯救所有人,哪怕他已是所谓的“位面征伐者”。力量,并非万能。这一刻,他前所未有地理解了火种密钥中那句“寻找文明存续的‘第三条道路’”的含义。
第三条道路,或许并非是指武力征服或技术突破,而是指在绝境中,如何守护那些比生命、比力量更重要的东西——信念、希望、以及同伴之间的羁绊。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悲恸。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
他将意识沉入火种密钥。
这一次,连接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密钥不再是导航仪,更像一个沉睡的数据库。它记录着铁血星河帝国最后的时光,记录着它们对“观察者”的恐惧,以及对“第三条道路”的迷茫探寻。
林夜耐心地梳理着这些碎片化的信息。大部分是关于帝国社会结构、科技树和战争记录的无效数据。但最终,他找到了关键。
在一处被层层加密的记忆碎片中,记录着帝国“飞升计划”的一部分。并非失败的理性实验,而是在失败前夕,一个名为“播种者”的秘密项目。
该项目旨在,在帝国覆灭前,向宇宙中尽可能多的“安全”坐标点,投送包含帝国文明精华信息的“火种舱”。这些火种舱并非实体,而是由纯粹信息和能量构成的意识集合体,它们会自我复制,融入当地文明,如同病毒的基因,悄悄改变着世界的走向。
“它们……没有坐以待毙。”林夜喃喃自语。
铁血星河的科学家们,在预见末日降临前,选择了一种最为悲壮的方式延续文明——不是逃亡,而是将文明的种子,撒向无尽的星海,赌在某个未知的角落,能开出不一样的花。
而那枚被他握在手中的“火种密钥”,编号VII,很可能就是其中一个播撒点的钥匙,或者……是重启这个项目的核心权限。
【分析完成……检测到高概率匹配坐标……】
火种密钥的意念再次响起,这一次,不再是警告,而是一种……指引。
林夜的意识被拉入一片全新的星图。这张星图与之前看到的完全不同,它不再宏大而虚无,而是具体到了一个星系。在其中一颗被标记为“盖亚”的蔚蓝色星球上,有一个强烈的信号源,与火种密钥产生了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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