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宫城的德阳殿。
鎏金铜柱在晨光里泛着冷光,殿内却弥漫着令人作呕的奢靡气。
汉灵帝刘宏半倚在铺着西域狐裘的龙榻上,指尖捏着颗鸽蛋大的夜明珠,珠光照亮他浮肿的脸颊。
丝竹声绵绵。
舞姬们穿着薄如蝉翼的纱衣,旋转间露出腰间的银铃。
阶下,谏议大夫刘陶的青色朝服已被汗水浸透。
他双手捧着的奏章,边角被反复摩挲得发毛,纸页上暗红的痕迹格外刺眼。
那是昨夜写奏时,他激动得咬破食指,一笔一画染上去的血字。
“陛下!”
刘陶的声音冲破殿内的靡靡之音,带着颤音却格外坚定,“十常侍私遣漕船,以朝廷粮草换取极北魔晶。
长沙区星拥兵三万反,渔阳张举自称天子,皆因宦官乱政,阻塞言路。
若再不下诏诛杀此辈,不出三月,洛阳龙脉必被魔气侵蚀,魔族大军旦夕可至啊!”
话音未落,张让从灵帝身后的屏风后转出,手中拂尘一甩,尖细的嗓音像淬了毒的针:“刘陶你好大的胆子。
咱家随陛下三十年,晨昏定省,何来通魔之说?
你这老匹夫,定是收了反贼的贿赂,故意在此挑拨离间,妄图动摇国本。”
灵帝懒洋洋地抬了抬眼,夜明珠在他指间转了个圈,落在榻边的玉盘里,发出清脆的声响。
“刘卿家。”
他打了个哈欠,眼角的眼屎都没擦,“朕知道你忠心,可也不能拿‘魔族’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吓唬朕。
让儿他们伺候朕舒服,哪有闲心搞这些?退下吧,别扫了朕看舞的兴致。”
“陛下!”
刘陶往前跪行两步,膝盖磕在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老臣愿以项上人头担保。
前日洛水渡口,老臣亲眼见十常侍的人将魔晶装入密匣。
船工李某稍有迟疑,便被魔气缠身,化作一具黑炭。
此等惨状,陛下怎能视而不见?”
他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块焦黑的碎布。
那是从李姓船工身上取下的,上面还残留着淡淡的魔气,在殿内灵气的压制下微微泛着黑光。
“这就是证据!陛下若不信,可传洛水渡口的守军来问。”
张让脸色一变,忙上前一步,挡在灵帝身前:“陛下,此乃刘陶伪造的证据。
洛水渡口守军早已奏报,近日并无异常,这老匹夫分明是想构陷咱家。”
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谏议大夫陈耽跌跌撞撞地冲进来,官帽歪斜,发髻散了半边,脸上还沾着尘土。
他刚从渔阳前线回来,身上的铠甲都没来得及卸,甲片碰撞间发出“咔嗒”声,与殿内的丝竹声格格不入。
“陛下,刘大人所言句句属实。”
陈耽喘着粗气,单膝跪地,甲胄上的血痕还未干涸,“渔阳百姓被张举胁迫,每日以活人献祭魔坛,十常侍却扣下前线急报,只字不提。
老臣昨日在宫门外跪了三个时辰,求见陛下,却被张让的人拦在宫外。”
他抬起头,通红的眼睛盯着灵帝,又扫过张让等人,声音陡然拔高:“陛下,你若再听信宦官谗言,大汉江山就真的要亡了。”
张让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陈耽道:“你……你这是以下犯上,陛下,快将这两个疯癫老匹夫拿下。”
灵帝被陈耽的吼声惊得坐直了身子,却不是醒悟,而是恼羞成怒。
“放肆!”
他一拍龙榻,玉盘里的夜明珠滚落在地,“朕的殿宇,岂容你们这般撒野?
来人啊!将刘陶、陈耽拖入大牢,治他们个‘冲撞圣驾、妖言惑众’之罪。”
侍卫们应声上前,刚要去抓刘陶。
陈耽突然猛地站起身,朝着德阳殿的白玉阶狠狠撞去。
“老臣以死明志,陛下若不醒悟,九泉之下,老臣也无颜见高皇帝。”
“嘭——”
沉闷的撞击声在殿内回荡,鲜血顺着阶石蜿蜒流下。
陈耽的身体软软滑落在地,双目圆睁,还死死盯着灵帝的方向。
嘴角溢出的血沫沾在花白的胡须上,触目惊心。
殿内瞬间死寂,舞姬们吓得瘫倒在地,丝竹声戛然而止。
刘陶看着陈耽的尸体,老泪纵横。
他挣扎着站起身,朝着灵帝磕了三个响头,额头磕出了血:“陈公走好,老臣……陪你一起去见高皇帝。”
侍卫们不敢再耽搁,拖着昏迷的刘陶和陈耽的尸体往外走。
刘陶在半路上醒转,看着陈耽渐渐冰冷的身体,喃喃道:“大汉……四百年基业……就要毁在这昏君宦官手里了……”
当晚三更,洛阳大牢的阴影里,两个蒙面人提着染血的短刀,悄无声息地摸进了刘陶的牢房。
牢内只有一盏昏黄的油灯,刘陶靠在墙根,双眼紧闭,手中还攥着那封带血的奏章,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动手。”
其中一个蒙面人低声道,短刀朝着刘陶的胸口刺去。
刘陶猛地睁开眼,没有挣扎,只是盯着牢房的天窗,那里能看到一丝微弱的月光。
“若有来生……老臣再护大汉……”
短刀刺入的瞬间,他缓缓闭上了眼睛,手中的奏章落在地上,血字在油灯下显得格外刺眼。
次日清晨,张让拿着伪造的诏书,站在灵帝面前。
灵帝还在酣睡,嘴角挂着口水。
张让轻轻将诏书放在御案上,又拿起灵帝的手,在诏书上按了个鲜红的手印。
那是他提前用朱砂调好的,仿造了灵帝的指印纹路。
“陛下。”
张让凑到灵帝耳边,轻声道,“长沙区星作乱,老奴已拟好诏书,任命孙坚为长沙太守,即刻平叛,您看……”
灵帝迷迷糊糊地挥了挥手:“知道了……你看着办……别烦朕……”
张让心中大喜,拿着诏书快步走出寝殿,立刻派快马送往长沙。
快马奔出洛阳城时,德阳殿的熏香依旧缭绕。
灵帝翻了个身,继续做着纸醉金迷的梦,对大牢里的两条人命,早已抛到了九霄云外。
而牢房内,刘陶和陈耽的尸体被草草扔进乱葬岗。
只有那封带血的奏章,被一个同情他们的老狱卒偷偷藏了起来,成了日后揭露十常侍罪行的唯一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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