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喜县的城门楼子歪歪斜斜,墙皮剥落处露出里面的黄土,像个满脸皱纹的老头。
刘备勒住缰绳,枣红马打了个响鼻,蹄子在尘土里刨出浅坑。
他身上的绿袍洗得发旧,腰间悬挂的双股剑却擦得锃亮,剑穗上还沾着几缕黄巾军的黑血。
那是长社之战时溅上的。
“大哥,这县城怎么破成这样?”
张飞扛着丈八蛇矛,粗嗓门震得城门口的麻雀扑棱棱飞起来。
他刚突破到九品初期,玄甲上裂痕还没补,却透着股生人勿近的悍气。
关羽牵着赤兔马跟在后面,青龙偃月刀斜挎在背上。
丹凤眼扫过城门旁“安喜县尉府”的木牌,眉头微微皱起:“朝廷封的官,怎就只是个县尉?”
刘备叹了口气,翻身下马。
他知道这是没钱行贿的缘故。
平定黄巾后,皇甫嵩曾上表举荐他为平原相,可十常侍收了别人的好处,硬是把官阶压到了县尉。
“能有个安身之处就好。”
他拍了拍两个兄弟的胳膊,“先去尉府落脚,再看看县里的情况。”
尉府比城门楼子还寒酸,院子里长满了杂草,正屋的门窗都缺了角。
老衙役王伯拄着拐杖迎出来,见了刘备三人,眼圈先红了:“县尉大人可算来了。
前几日还有黄巾余孽在城外掳人,县太爷躲在府里不敢出来,百姓们都快没法活了。”
刘备心里一沉,当即让关羽去巡查城墙,张飞带着衙役们整顿库房,自己则跟着王伯去了街市。
街上的铺子十家有八家关着门,偶尔有几个行人,也都是面黄肌瘦,见了穿官服的就躲。
走到街角的粥棚前,刘备停下脚步。
棚子下围着十几个难民,锅里的稀粥清得能照见人影,掌柜的正抹着眼泪往锅里添野菜。
“老丈,这粥多少钱一碗?”
刘备蹲下身,递给一个小孩半块麦饼。
小孩怯生生地接过去,狼吞虎咽地啃起来。
掌柜的叹了口气:“哪还敢要钱?都是乡亲们凑粮熬的,再这样下去,连野菜都挖不到了。”
正说着,远处突然传来马蹄声。
一队骑兵簇拥着一顶轿子过来,轿帘掀开,露出个肥头大耳的官员,正是前来巡查的督邮。
他穿着锦缎官服,腰间挂着金鱼袋,路过粥棚时,嫌恶地捂了捂鼻子:“哪来的穷酸,污了本官的眼。”
张飞正好巡查回来,听见这话,当场就炸了:“你这厮说什么?”
他提着丈八蛇矛就要冲过去,被刘备死死拉住。
“翼德,不可冲动。”
刘备压着怒火,上前拱手:“在下安喜县尉刘备,不知督邮大人驾临,有失远迎。”
督邮斜着眼打量刘备,见他衣着朴素,冷笑一声:“刘备?就是那个靠打黄巾混了个县尉的?
本官这次来,是查核官员政绩的,你这县尉,怕是不够格吧?”
他身边的随从立刻附和:“我家大人说了,要想保住官职,就得懂规矩。”
说着,还比了个要钱的手势。
刘备攥紧了拳头。
他本就没什么积蓄,大部分都分给了受伤的士兵,哪有闲钱行贿?
“督邮大人,安喜县刚遭了兵灾,百姓困苦,在下实在拿不出钱财。”
“拿不出?”
督邮猛地掀翻粥棚的锅,稀粥洒了一地,“那你这县尉就别当了,明日我就上书州府,说你私通黄巾,克扣粮饷。”
张飞再也忍不住,一把揪住督邮的衣领,像提小鸡似的把他拎起来:“你敢辱我大哥?还敢糟践百姓的粮食。”
他抬手就要打,关羽急忙上前按住他的胳膊:“翼德,莫要伤人性命。”
可张飞的火气已经上来了,哪里拦得住?
他把督邮按在地上,脱下靴子,朝着督邮的屁股狠狠抽了下去。
“啪!啪!”的声响在街上回荡。
督邮疼得嗷嗷直叫,眼泪鼻涕一起流下来:“别打了!别打了!我错了!”
周围的百姓围过来,有的叫好,有的劝张飞手下留情。
刘备看着督邮的惨状,心里五味杂陈。
他知道,这一打,官是肯定做不成了。
打了五十多下,张飞才停手。
督邮连滚带爬地钻进轿子,捂着屁股喊:“刘备!张飞!你们等着,本官定要禀明太守,拿你们治罪。”
轿子走远后,王伯急得直跺脚:“大人,这可怎么办?督邮肯定会去告状的。”
刘备看着围上来的百姓,心里有了主意。
他回到尉府,写下辞官文书,贴在城门上,又把库房里仅有的粮食分给了百姓。
“乡亲们。”
刘备站在城门楼上,声音洪亮,“在下无能,护不住这安喜县,但绝不会让贪官污吏欺负你们。
今日起,我刘备弃官而去,若日后有机会,定回来给大家一个太平日子。”
百姓们都红了眼,有的递来麦饼,有的塞来布条,依依不舍地送他们到城外。
关羽牵着赤兔马,手里握着青龙偃月刀:“大哥,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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