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知院学园祭的最后一丝喧嚣,也随着夕阳的彻底沉沦而逐渐消散。原本人头攒动、灯火辉煌的校园,此刻只剩下零星收拾着残局的学生和陆续离开的访客。
空气中还残留着章鱼烧的香气和欢笑声的余韵,却更衬得曲终人散的寂寥。
璃光院星野独自一人,背靠着校门口那棵巨大的樱花树。他站了多久,自己似乎也记不清了。
从傍晚暮色四合,人流如织,再到此刻夜幕低垂,星光稀疏。
身体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一阵阵涌来,不仅仅是白日里鬼屋统筹和最后收拾整理的劳累,更深层的是不久前那场与虾头男、赛伯星人短暂却激烈的超自然战斗所留下的精神透支。肌肉隐隐泛着酸软,太阳穴也在轻微抽动。
但所有这些生理上的不适,都远远比不上心中那片不断扩大的、冰冷的空洞。
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雷达,一遍又一遍地扫过每一个从校门口进出的人影,从摩肩接踵到稀稀拉拉,再到几乎无人问津。
每一次看到相似的金色短发或娇小身影,他的心脏都会不受控制地漏跳一拍,随即又在确认不是那个人后,沉沉地坠落下去。
他邀请了初华。
他清晰地记得发出邀请时,自己那微不可察的紧张和期待。
他更清晰地记得,通讯界面里,初华几乎是秒回的那个欢快的表情包,和那句带着雀跃音符的【一定去!等着我哦!星野君!】
“等着我哦……”
这句话像魔咒一样,在他耳边回响了一整天。成为他在布置鬼屋、应对游客、甚至面对那些诡异敌人时,心底最深处的支撑和亮光。他甚至在脑海里预演了无数遍带她参观的场景——
要先去哪个摊位?要不要试试班里同学做的可丽饼?鬼屋……虽然自己觉得幼稚,但她会不会害怕?如果害怕,他该怎么……安慰她?
所有的想象,所有的期待,都在时间的流逝中,一点点被冰冷的现实磨蚀。
天色彻底黑透。学园祭的主要活动已经结束,各个班级的摊位开始拆除,喧闹声被收拾器械的碰撞声所取代。
校园中央搭建的主舞台亮起了炫目的灯光,集中演出开始了。震耳欲聋的音乐、台下观众的欢呼喝彩,隔着遥远的距离传来,却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璃光院星野依旧站在原地,像一尊逐渐失去温度的雕塑。
他甚至能看到舞台上,意外上台的后藤一里和她的乐队伙伴们(虽然一里依旧习惯性地缩在巨大的芒果箱子里,只通过箱子上的开口进行演奏)。她们的演奏出乎意料地精彩,吉他旋律奔放而富有感染力,即使隔得这么远,也能感受到那股纯粹的音乐热情。
若是平时,他或许会稍微驻足聆听,甚至在心里客观地评价一番。
但此刻,再精彩的演出,再热烈的氛围,也无法穿透他周身那层无形的、越来越厚的冰壳。
他的心,像被浸没在深海里,所有的声音都变得模糊不清,只有一种名为“失落”的水压,从四面八方挤压着他,沉重得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那份被爽约的困惑、隐隐的担忧,以及最深处的、不愿承认的悲伤,如同黑色的潮水,在他冰封的心湖下汹涌澎湃,却被他自己用强大的意志力,死死地封锁在面无表情的外表之下。
他不能失态,不能流露出任何脆弱。这是他从童年起就学会的生存法则。
于是,那张俊秀却总是缺乏表情的脸,此刻变得更加冰冷,更加坚硬,眼神深邃得像两口枯井,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片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
仿佛白天那个会因为同学玩笑而略显窘迫、会因为期待约会而暗自紧张的少年,从未存在过。
鬼屋的收尾工作终于完成。比企谷八幡拖着疲惫的步伐,揉着酸痛的肩膀走出校门,一眼就看到了樱花树下那个孤零零的身影。
他愣了一下。今天的璃光院星野,似乎格外……不同。那种冰冷不是往常那种习惯性的疏离,而是一种仿佛连自身生机都一同冻结的死寂……
尤其是那双眼睛,比企谷从未在里面看到过如此……空洞的东西。
比企谷犹豫了一下,还是拖着步子走了过去。他挠了挠自己那头本就乱糟糟的头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安慰的话,却发现所有的语言在对方那堵无形的冰墙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最终,他只是用那双看透太多世故的死鱼眼,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星野的脸色,用一种极低、极不确定的语气,试探着问:
“那个……璃光院……是不是……你等的那个人……没来?”
璃光院星野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
他没有转头,没有看比企谷,目光依旧空洞地望着前方不知名的黑暗。过了好几秒钟,就在比企谷以为他不会回答,准备识趣地走开时,才听到一个极其轻微、几乎被夜风吹散的音节,从星野紧抿的唇间逸出: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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