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声还在响,一下一下从山体深处传来,像是某种倒计时的节拍。我站在原地,双剑在手,实剑冰冷,虚剑微颤,剑尖上还残留着刚才斩裂时间假象时的余波震感。
左臂的蓝斑停在小臂中段,不再蔓延,也不消退。它安静得不像威胁,倒像被什么力量强行按下了暂停键。我低头看了眼掌心,怨气值依旧浮在那里——五十七点三,数字稳定,没有波动。
谢无涯的声音已经消失了,那道裂痕也彻底闭合。可我知道,他留下的不只是警告。
我抬起右手,将玄铁剑缓缓收回鞘中。动作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随即,左手抚上耳坠,指尖触到一丝微弱的温热——不是金光,也不是声音,而是某种存在仍在运转的证明。
阿絮没死。
我把剩余的怨气值集中,一点点注入耳坠。金光顺着银杏叶脉渗出,细如蛛丝,朝着虚剑消失的方向延伸而去。这不是召唤,也不是祈求回应,而是测试——测试那个“缝”是否真的存在过,是否还能追溯。
光丝刚探出半尺,地面忽然震动了一下。
不是钟声引起的共振,而是更近、更具体的震源。我立刻后撤半步,脚跟抵住管壁,目光锁向通道尽头。
那里,一团模糊的数据流正在凝聚。
起初是零散的光点,像被风吹散的灰烬又聚拢回来。接着,它们开始排列成环状结构,层层嵌套,最终形成一只残缺的眼球轮廓。它没有瞳孔,只有不断滚动的代码纹路,边缘参差不齐,仿佛是从某个更大的系统上硬生生撕下来的碎片。
观测之眼的残影。
它不动,却散发出一种近乎熟悉的气息。不像南宫若那种冰冷的操控欲,也不像数据风暴那种狂暴的吞噬感。它更像……一种等待。
我屏住呼吸,没有拔剑。
金光丝线继续向前,轻轻碰上了残影的外缘。
就在接触的瞬间,数据流猛地翻涌起来,那只“眼”骤然扩张,化作一只由光与符码构成的手,朝我伸来。五指修长,动作缓慢,带着某种仪式般的庄重。
“来成为新的观测者吧。”
声音空灵,却不刺耳,反而有种奇异的温柔,像小时候母亲哄我入睡时的低语。
我猛地一怔。
这语气……不对。太熟了。
还没等我反应,左眼突然灼热起来。不是痛,而是一种深层的共鸣,仿佛有东西在我眼球内部苏醒。金光不受控制地爆发,自瞳孔扩散至整个眼眶,直冲而出,撞向那只数据之手。
轰——
没有巨响,却有一股无形的冲击波炸开。光手崩解,残影剧烈扭曲,眼球结构碎裂重组,竟在刹那间幻化出一个人形。
长发,素色衣裙,侧脸线条柔和。
我浑身僵住。
那是我妈。
她站在三步之外,身影半透明,由流动的数据与微光编织而成,脸上没有表情,可眼神里全是我说不清的东西——像是遗憾,又像是释然。
“这是你注定的命运。”她说,声音和记忆里一模一样,“你逃不掉,也不该逃。”
我没有动,连呼吸都压到了最低。
这不是幻觉。上一章那些伪造的影像节奏整齐、漏洞百出,可眼前这一幕不同。她的每一个细微动作都带着真实的惯性:说话时左手无意识地搭在右腕上,是我见过无数次的小动作;她微微歪头的样子,和十年前在家门口等我放学时分毫不差。
可正因为太真实,我才更不敢信。
“你是谁?”我终于开口,声音比想象中稳,“如果真是她,那就告诉我一件事——我七岁那年,为什么会在地下室醒来?”
她没回答,只是轻轻抬手,指尖一点我的眉心。
一瞬间,记忆翻涌。
不是画面,不是声音,而是气味——消毒水混着铁锈的味道,还有耳边持续不断的滴答声,像钟表,又像心跳。我躺在一张金属台上,胸口插着导管,有人在我耳边说:“变量001,承载成功。”
然后是一片空白。
再睁眼,我已经在家里,母亲坐在床边,手里拿着银杏叶耳坠,轻声说:“别怕,妈妈把你带回来了。”
我踉跄后退一步,背脊撞上管壁。
那不是回忆。那是被封存的现实。
“你早就知道我会走这条路。”我盯着她,“所以你让我活下来,不是为了保护我,是为了让我接替你?”
她点头,眼神未变:“逆命之力不能断。系统会迭代,规则会重写,但总得有人站在外面,撕开缝隙。我做了第一刀,现在轮到你。”
“那你呢?”我冷笑,“就这么把自己变成一段残影,等着传承?还是说,你根本就是系统的一部分?”
她摇头,身形开始变得稀薄:“我不是系统,我是第一个毁掉它的人。也是第一个被它反噬的。我留下日志,留下坐标,留下耳坠……就是为了让你不必重走我的弯路。”
话音未落,左眼金光再次暴涨。
这一次,光芒不再是被动爆发,而是主动扫过她的身影。数据结构在强光下迅速瓦解,残影发出一声极轻的叹息,化作无数光点飘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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