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尖点地的震动顺着掌心爬上来,我借力翻身,后背撞进一堆冰凉的铁皮柜。腐臭味立刻钻进鼻腔,像是死鱼在烈日下沤了三天。我屏住呼吸,手指在地面摸到一块碎玻璃,划开指尖,血滴在剑脊上。银光一闪,映出前方储物柜的轮廓——门缝里有东西在蠕动。
蛆。
成团的白蛆顺着腐肉表面爬行,肉块还在微微抽搐,像没死透。我盯着那堆肉,胃里翻了一下。这不是食材。是饵,用来引什么东西出来的。
阿絮的声音从脚边浮起,断断续续:“……监控……红光扫过来了。”
我抬眼,后厨窗外,一道机械红光切过玻璃,停在冰柜上方。南宫炽的义眼锁定了这里。我捏紧剑柄,掌心的旧伤裂开,血顺着指缝往下淌。剑身轻震了一下,像是在回应。
不能久留。
我贴着墙根往里挪,想找点能吃的东西。冰柜里空了,只剩半袋米卡在角落。我伸手去够,指尖刚碰到塑料袋,身后传来一声怒吼。
“你在这儿!”
胖厨师从蒸箱后冲出来,手里拎着剁骨刀,眼睛通红,额角青筋直跳。他指着我,声音发抖:“陈医生是你害死的吧?是不是你?她昨天还好好的,你一出现,她就……就……”
我没动。左眼银光还在闪,不能激他。阿絮缩在我脚边,灰雾薄得几乎看不见。他受了灼伤,撑不了多久。
“我没碰她。”我说。
“放屁!”他猛地往前冲,刀举过头顶,“你就是个灾星!陈医生替你挡了多少次系统反噬,你还害她——”
我往后撤,后腰撞上油锅架。滚烫的锅沿烫得我一缩。就在这时,阿絮的灰影贴地滑出,钻进阴影缝隙。
“等他扑上来,掀锅。”我低声说。
胖厨师一刀劈下,我侧身闪开,脚后跟踢在油锅支架上。锅歪了一下,热油晃出来,溅在他鞋面上。他嘶了一声,动作慢了半拍。
够了。
阿絮猛地从地面窜起,整口油锅被阴影掀翻,滚油泼向窗外。红光瞬间熄灭,玻璃上留下焦黑的油痕。胖厨师怪叫一声,踉跄后退,裤腿已经冒烟。
火苗顺着窗帘往上爬。
我抓起半袋米,转身往门口跑。刚冲到门口,玻璃突然炸裂。一道黑影破窗而入,直插地面。
玄铁剑。
剑身没入水泥地三寸,殉道者名单在火光下泛着暗红,像刚浸过血。它不是冲我来的。是挡在我和窗外之间。
红光重新亮起,从隔壁楼顶扫来。南宫炽的义眼再次锁定。
我盯着玄铁剑,没动。谢无涯不在。可剑来了。
“走。”阿絮催我。
我抬脚往窗边冲,刚跃上窗台,身后传来胖厨师的咆哮。他抄起拖把,一头蘸了火,朝我甩过来。火拖把砸在剑柄上,火星四溅。
就在这时,玄铁剑突然震了一下。
整座食堂的玻璃同时炸裂。
碎片像雨一样落下,划过脸颊,火光在每一片碎玻璃上跳动。我翻出窗外,落地时脚踝一扭,差点跪倒。米袋甩上肩,我撑着墙站起来。
身后,火势已经吞了半间后厨。玄铁剑还插在原地,剑身红纹未退。
我往前跑,掌心的血滴在水泥地上,一滴,一滴。剑在震,震得我手腕发麻。它还在响,像是没完。
拐过墙角,我靠在砖堆后喘气。左眼银光终于退了。阿絮的灰影慢慢聚回来,贴在我脚边,声音比刚才更弱:“……撑不住了……得找个地方……”
我解开米袋,抓了把米塞进嘴里。生的,硌牙。但我需要热量。
远处传来警铃声。学院的应急队要来了。
我盯着米袋上的破口,突然想起什么。蹲下身,把米倒出一半,撕开校服下摆,裹住掌心。血还在渗,布条很快湿了。
阿絮贴着地面滑了一圈:“东侧围墙有个排水口,能通地下管道。但……里面有东西在爬。”
“什么?”
“不知道。但比食堂干净。”
我站起身,把米袋绑紧,甩上肩。玄铁剑没跟来。它完成了任务。
“走。”我说。
阿絮的灰影往前飘了一段,忽然停住。
“等等。”他声音发紧。
我抬头。前方路灯下站着一个人影,背对着我们,穿着食堂员工的围裙。他手里拎着空桶,正弯腰从排水沟里捞什么。
是刚才那个胖厨师?
不可能。我明明看见他被火逼回去了。
我握紧剑,往前走了两步。那人影没动,还在捞。
阿絮突然往后缩:“别过去。”
我停下。路灯的光斜照下来,照见他捞起的东西——一块带血的纱布,边缘绣着“保健室”三个字。
陈医生的东西。
那人影缓缓转过头。
他的脸是平的,没有五官,只有一片湿漉漉的肉皮,像被沸水烫过。他抬起手,把纱布塞进围裙口袋,然后慢慢朝我走来。
我后退一步,剑尖指向他。
他没加速,也没说话,只是走。每一步落下,脚印里都渗出黑水。
阿絮贴着我脚踝发抖:“这不是人……是被替换的。”
我盯着他口袋。纱布一角还露在外面,血迹未干。
这人刚去过保健室。
我忽然明白了——陈医生不是死于系统反噬。
是被杀了。
而且就在刚才。
我握剑的手一紧,掌心的布条被血浸透。那人影离我还有五步,黑水顺着他的裤脚往下滴。
阿絮低声说:“他闻得到血。”
我慢慢后退,米袋压在肋骨上,硌得生疼。剑还在震,震得我整条胳膊发麻。
那人影忽然停下。
他歪了歪头,像是在听什么。
然后,他猛地抬头,朝我这边“看”来。
我转身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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