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女人摘下面罩,露出和我一模一样的脸。
她的眼睛是空的,瞳孔位置浮着两枚青铜齿轮,缓缓转动。我没有后退,也没有出声。阿絮贴在我肩头,雾体紧绷,像一张拉满的弓。
那女人抬起手,指向药柜角落的八音盒。盒面刻着一行数字:1983.6.17。
陆绾绾的八音盒。
它不该出现在这里。更不该被这个既非南宫若、也非我的存在带来。
她没说话,只是轻轻推了下门框。门缝扩大了一寸,外面的光斜切进来,照在八音盒表面。金属泛起冷色,像是刚从冰水里捞出来。
然后她消失了。没有烟雾,没有残影,就像从未出现过。
空气里只剩下一点微弱的震动,像是钟摆停摆前的最后一颤。
阿絮低鸣了一声:“时间线……又被扰动了。”
我没去碰那个盒子。上一次贸然触碰未知信息的结果,是陈墨化作星尘消散在我面前。这一次,我不想再用别人的牺牲来换取答案。
我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指尖还在发烫,耳坠的温度也没降下去。刚才那一幕不是幻觉,也不是系统干扰。它是某种信号——关于规则底层的裂痕正在扩大。
“我们得写点什么。”我说。
阿絮没问“写什么”。它只是缓缓升起,灰雾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像是在测试某种频率的回应。
几秒后,眼前浮现了一个半透明的界面。
标题是空白的,下方是一个输入框,边缘泛着极淡的银光。没有提示语,没有使用说明,甚至连关闭按钮都没有。但它就在那里,安静地悬浮着,仿佛等了很久。
诡语系统升级了。
不再是只能听鬼说话、让它们帮我写作业的废柴工具。现在,它成了能直接编辑规则的存在。
我伸出手,指尖轻触输入框边缘。一股细微的电流窜上来,不痛,却让我手腕一抖。
“所有作业自动完成。”我试着输入。
字符刚成型,阿絮猛地冲过来,灰雾瞬间凝成屏障,挡在指令前方。那行字像是撞上了看不见的墙,开始扭曲、闪烁,最后崩解成碎片。
“不行。”它的声音变了,叠加着无数层回音,“没有代价约束,逻辑闭环会撕裂时间线。昨天没写的作业会从未来抢走你的睡眠,下周的考试答案会提前泄露给敌人。这不是改规则,是制造漏洞。”
我收回手,呼吸放慢。
原来如此。以前用“逆命改写”篡改系统,是偷偷摸摸地绕开限制,像在墙上钻个小洞。而现在,我要亲手砌墙——每一砖每一瓦都得算准承重,否则整座楼都会塌。
“那该怎么写?”我问。
阿絮沉默了几秒。它的雾体开始缓慢旋转,像是在调取某种深层记忆。那些被它吸收的星尘,此刻正以另一种方式苏醒。
“不是取消规则。”它说,“而是重定义规则。”
我闭上眼,脑海里闪过母亲的记忆晶体、谢无涯插进雾桥的剑、陈墨最后说的话——“我们是种子”。
睁开眼时,我已经有了方向。
删掉之前的指令,重新输入:
**“学生可申请一次作业延期,条件是以自身一段非关键记忆作为交换。”**
输入完毕的瞬间,空气微微震了一下。
不是警报,也不是反噬,而是一种……共鸣。
阿絮的雾体缓缓凝聚,在我们之间,一支笔自虚空中浮现。
通体漆黑,笔杆上有细密纹路,像是某种古老契约的刻痕。笔尖流淌着银光,不刺眼,却让人不敢直视。
“这是‘创生之笔’。”阿絮说,“由七百三十三个失败逆命者的执念凝成。只有被系统否定过的人,才能真正书写新秩序。”
我伸手握住笔杆。
寒意顺着掌心蔓延上来,直透骨髓。但奇怪的是,头脑反而清明了。那些纷乱的记忆、残留的情绪、被压抑的选择,全都变得清晰可辨。
这支笔不是工具,是审判。
它要确认你是否真的明白——改变规则,意味着承担后果。
我把笔尖落在规则末尾,准备签下名字。
就在即将落笔的刹那,笔身轻轻震了一下。
不是抗拒,而是提醒。
我顿住。
“你还记得谢灵犀说过的话吗?”阿絮忽然问。
我记得。她说过:“当谢无涯说出完整真相时,她的眼珠会掉落,露出青铜齿轮。”
可现在,门外那个女人已经展示了同样的构造。她是谁?是未来的我?还是另一个被剥离的残片?
“规则不能只写给自己看。”阿絮低声说,“它必须被所有人接受,才算是真正的成立。”
我点头,将笔尖压下。
名字签下的瞬间,银光炸开。那道光不像能量爆发那样猛烈,而是像水波一样,顺着数据流扩散出去。没有声音,没有震动,但我能感觉到——二十个世界的屏幕同时亮了起来。
无数双眼睛读到了这条规则。
有人愣住,有人笑出声,有人立刻提交了第一份延期申请。系统没有阻止,也没有警告。它只是静静地记录,然后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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