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途万里 第236章 开谷盛典

一笛一琴，一清越一沉浑，一曲《清风游》，在小小庭院中悠然弥漫开来。

连方才被戏弄过的小滑头，也歪着脑袋，金睛闪烁，似懂非懂地静静聆听起来。

厢房内，盘膝入定的顾阳山，耳廓微动，一缕清越琴音穿牖而入，如丝如缕。

他缓缓睁开双眸，眼底古井无波，心头却掠过一丝微澜！

——那熟悉的、如潮汐般涌来的沉眠之感，似乎又在悄然迫近。

当窗外，落日熔金，余晖斜斜铺满窗棂时。

他收功敛息，体内周天运转渐止，起身推开房门。

庭院中，石桌旁，莹儿与古西池闻声侧首，见是他，只含笑点头，并未惊扰那抚琴之人。

顾阳山目光落处，只见一袭素衣胜雪的女子端坐琴前，纤指拨弄，正是那曲《清风游》。

然琴韵流转间，却非李曲所奏的豪迈疏狂，反透着一股子缠绵悱恻、欲诉还休的婉约柔情，如春水脉脉，别有一番风致。

此时，木琳早知有人近前，指下却无半分迟滞，依旧沉浸于自己的琴音天地，浑然忘我。

直至一曲终了，余韵将歇，她才玉指轻按，抚平丝弦，回眸望去。

只见来人玄袍素简，头顶仅以一支青竹簪束发，身姿挺拔如松，气质沉凝出尘，似山间幽竹，自有风骨。

“师兄，这位是木琳姐姐！”莹儿雀跃起身，脆声引荐。

顾阳山拱手为礼，声线清朗：“在下顾阳山，见过木姑娘。”

“顾公子，冒昧叨扰，失礼了！”木琳亦起身还礼，仪态端方。

“对了，琳姐姐！”

这时莹儿眼眸弯弯，带着几分促狭的笑意：“若论《清风游》，我师兄才是此道大家呢！”

此言一出，木琳眸光倏然一亮，如星子落湖，她轻启朱唇，语含期待：“不知顾公子可否拨冗赐教，容在下聆听雅奏？”

“这......”顾阳山眉峰微蹙，心下颇感踌躇。他向来素性不喜在人前弄弦，更视此为私密之事，而非娱人之技。

唉，莹儿这丫头又给我招事。琴音如心声，岂是这般随意示人的？

“师兄，你就弹一曲嘛！我以笛相和！”莹儿见状，忙不迭举起手中竹笛，语带娇憨。

“正是正是！顾公子，露一手让我等开开眼界！”古西池亦放下茶盏，拍手起哄，唯恐天下不乱。

木琳早已盈盈起身，让出石凳，纤手微抬，做了个“请”的姿态，目光灼灼，不容推拒。

顾阳山瞧着眼前这架势，心中唯有苦笑。

早知如此，方才便该在厢房里多打坐一个时辰！

一时好奇，竟惹来这般‘雅债’，悔之晚矣。

顾阳山暗自摇头，目光落在石案古琴上，只得无奈应道：“既如此，在下便献丑了。”

随缓步上前，于琴前落座，指尖轻触冰弦，略作沉吟，旋即拨动琴弦。

清泠之音如泉水叮咚，自指下流淌而出。

莹儿此刻亦横笛唇边，清越笛声悠扬而起，与琴音相和相应，一时庭院内松风竹韵，恍若天成。

此曲《清风游》，乃是李曲夫妇所授。

李曲当时略微提起过这曲子的来历，此谱乃是他百年前祖上于江湖中游历时，曾在一条河中偶然救下，两位遭人追杀的隐世音律大家所得。

二老厌倦刀光剑影，临别前赠送此谱，内藏半生感悟。

顾阳山指下流淌的，正是那份历经沧桑后的旷达与自在。

......

光阴荏苒，两日倏忽而过。

药灵谷内日渐喧嚣，四方江湖豪杰，三山五岳奇人，皆如百川归海，络绎前来拜山。

元宵佳节这日，天光未破晓，顾阳山已立于庭院之中，欲引天地初开那一缕鸿蒙紫气修炼。

然谷中人声鼎沸，喧闹之气已隐隐传来，料想山下坊市，此刻定是人头攒动，摩肩接踵。

片刻之后。

顾阳山回到厢房内，见莹儿尚在酣眠，发出细微均匀的呼吸声。

便坐于桌旁，用真元温热酒盅，自斟自饮，看着师妹甜睡模样，他嘴角不由牵起一丝莞尔。

这两日莹儿被木琳与池儿那丫头缠得紧，倒真是累坏这小妮子了。

这两日里木琳与古西池二人兴致极高，不是拉着莹儿合奏《清风游》，便是拽着她遍览药灵谷奇景！

每每直至夜深时方才归院，莹儿一回房便倒头就睡，连前日里孤身前来的小凤凰都扑了个空。

顾阳山见小凤凰独自前来，未见到她口中的坛主，便只是含糊告知小凤凰莹儿被友人邀去，未提详情。

自斟自饮，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床榻上才传来窸窣动静。

“师兄？池儿姐她们来了吗？”

莹儿揉着惺忪睡眼坐起，声音带着初醒的软糯。心想平日此时，池儿姐早已在院中唤她了。

“今日乃药灵谷开谷盛典，她们怕是分身乏术了。”

顾阳山放下酒盅，语气淡然，同时悄然运转真元，将一身酒气化于无形。

“噢......”莹儿讪讪应了一声，想起这两日被两位姐姐“热情招待”得晕头转向，脑袋里还嗡嗡作响。

恰在此时，叩门声响起。

顾阳山见莹儿只着内衫，温言道：“速速更衣出来。”

言罢便起身开门，门外正是晁闻剑。

“阳山老弟，时辰不早，该赴宴了！”晁闻剑朗声道。

“晁老哥你且与武大哥先行一步，我与莹儿稍后便至。”

顾阳山答话间，目光已投向院门，只见王超、马悍二人正步入庭院。

此时，武罡亦自左侧厢房走出，接口道：“也好。阳山，我让马悍留下为你引路。”

说罢，他便与晁闻剑、王超先行离去。

马悍关好院门后，快步至顾阳山身前，抱拳躬身，恭敬道：“马悍，见过顾先生！”

“嗯。”顾阳山微微颔首，随意地问道，“这几日，天机阁可有人至？”

马悍心领神会，垂首回禀：“回顾先生，前日属下随晁先生下山，确已接引总阁来人。”

“总阁来人？”顾阳山眉梢微挑，“可知是谁？”

“是王主事！”马悍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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