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途万里 第178章 倾云惊疑

遂顾阳山悄然起身，步履虽虚浮，却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的气度。

目光扫过不远处枝桠上晾晒的亵裤与里衣，因是那滩涂女子所为。

然穿戴之际，环顾四周，却不见记忆中那件青袍踪影！

顾阳山见状，倒不甚在意，反觉轻松：“若非眼下窘迫，贫道素厌那青郁郁之色，而玄袍墨染，才方合吾心！”

旋即举目远眺，发现此身竟困于一座海外孤屿，灌木稀疏，四望寂寥。

视线落回那仍在滩涂忙碌的女子身上，记忆翻涌——王倾云？是了，记忆中这丫头便是叫这名。

顾阳山略整形容，信步向海边踱去。

“王丫——王姑娘！”话甫出口，顾阳山面皮纹丝不动，心中却暗啐一口，及时轻咳改腔。

王倾云闻声，娇躯骤然一僵！

她早瞥见顾阳山醒来，只是想起先前为其褪换贴身衣物时，指尖触及的温热与那难以言喻的羞窘！

令她耳根便止不住地发烫，只得埋头于砂砾贝壳间，佯作不知。

岂料这顾阳山竟大喇喇寻了过来？

王倾云心下鹿撞，硬着头皮缓缓直起身，转回头来，目光不由自主便落在其身上——那正是自己亲手洗净晾干的衣衫。

“顾......顾先生！”她声如蚊蚋。

“王姑娘，不必如此拘礼！”顾阳山微微拱手，一派温文尔雅，内心却在飞速检索顾阳山那小子平素言行。

“你我同历生死，劫后余生，唤我‘阳山’便是！”

顾阳山言辞恳切，倒非全然作伪，毕竟流落荒岛，若无此女援手，这具肉身怕早已喂了鱼鳖。

“这......顾先生唤我倾云即可！”

王倾云低垂螓首，下意识拢了拢用衣摆兜起的些许海蛎：“阳山，你重伤初愈，且先回树下歇息，我再拾些海味便好！”

顾阳山目光扫过那少得可怜的海蛎，唇角几不可察地微扬，心中暗忖：想我堂堂元婴......竟沦落到靠小丫头拾此微末之物果腹？

他轻轻摇头，语带从容：“倾云，不必如此辛苦！”

言罢，不待王倾云反应，顾阳山已径直走向浅海。

但见他手掐剑指，口中一声轻叱！

“起！”

话音未落，数条肥硕海鱼竟如被无形之力牵引，纷纷破水跃出，于空中徒劳挣扎两下，便翻起白肚，直挺挺摔落沙滩！

王倾云见状，檀口微张，杏眸圆睁，心中骇浪滔天：“这......这是何等手段？！”

她脑海不由想起，昔日翻阅的江湖话本轶闻，骤然浮现脑海——剑道三境！

第一境是剑在心中，即手中有剑，心中无剑；二境是心剑合一，手中有剑，心中有剑！

第三境乃至那传说中的天剑之境：手中无剑，心中有剑，即天地万物，皆可为剑！

王倾云怔怔望着那负手而立、意态闲适的顾阳山，一个念头如电光石火般击中了她！

“莫非......莫非是因那黑云剑折损了，反倒令他破而后立，臻至‘天剑’之境了？！”

念及此，她看向顾阳山的目光，敬畏之中更添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

片时之后。

篝火噼啪，烤鱼飘香。

王倾云抱膝蹲坐一旁，心神却全然不在美食之上。

她目光游移，时不时偷偷瞟向身侧正慢条斯理转动烤鱼的顾阳山。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眼前之人，虽顶着顾阳山的皮囊，那眉眼神情，那言谈举止，甚至烤鱼时那份从容专注......

皆与记忆中那个只论利害、冷硬如铁的顾阳山判若云泥！

遂又想起顾阳山在海上漂浮那生死一线的惨状，一个念头在王倾云心底疯狂滋长！

“莫不是......莫不是与那亚诺老蛮子在甬道一战，伤了脑子？”

王倾云越想越觉合理，若非如此，性情焉能陡变若此？

“给，倾云！”顾阳山将烤得金黄焦香、外酥里嫩的一条大鱼递来，神态自然。

王倾云见状，木然接过，目光落在手中这前所未见的“精致”烤鱼上，心中波澜再起！

“顾阳山......竟会为我烤鱼？且烤得如此......诱人？”

这简直比白日飞升更令王倾云难以置信！

她小口咬下，鲜香盈齿，竟比自己昔日在那禁地绝境中胡乱炙烤的鱼，味美十倍不止！

王倾云默默咀嚼着，偷眼瞧着身旁人那堪称“温和”的侧脸，一个微小而隐秘的期盼悄然滋生！

“若......若顾阳山一直这般‘伤着脑子’，倒......也挺好？”

食毕。

顾阳山（李善风）盘膝树下，五心朝天，凝神内视。

眉头便紧蹙起来，如今这识海好似遭重锤猛击后的琉璃盏，裂纹遍布，灵识竟连离体探察都做不到！

只能龟缩于方寸之间，还需得日夜以真元温养，方能缓慢修复。

而更令他忧心的是这具肉身——“羸弱不堪！”这便是他对“顾阳山”这十年苦修的评价。

这肉身还是太弱了，不然凭借他大成的玄风剑意，可瞬斩那亚诺老蛮子。

思绪飘远，念及那处尚在缓慢恢复的禁地灵脉，顾阳山心中一片冰凉：“此方天地，灵气枯竭如涸泽，复苏之期......遥遥无望啊！”

然能在如此稀薄灵气中挣扎至此，那“顾阳山”也算有几分韧性了。

顾阳山（李善风）目光穿透海天相接处，心念如电转，喃喃道！

“欲在此界筑基，无异于痴人说梦！”

“而不能筑基，便修不成‘生生诀’延寿；不能延寿，如何熬到那动辄数千上万载的灵气复苏之时？”

“灵气不复苏，仙路永闭，纵有逆天之志，亦难筑道之基！”

此乃......死结！顾阳山（李善风）于心底发出无声的叹息。

旋即，又想起漠南的向德海，与那西域祁清寒的诡异武道，如走马灯般掠过心头。

“纳气诀辅以武道？”

“以武入道，强健体魄，冲击那虚无缥缈的‘武道筑基’？再以此反哺修真，或可另辟蹊径？”

念头方起，旋即又被他自己掐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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