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之下,镜像明奇提出的第一个问题,像一块巨石砸进平静的水面,在三人心中激起惊涛骇浪。
“保留沾血的火种,还是尊重个体迎接消亡?”雷班纳感觉自己的CPU(主要是大脑)快要过载了,“这问题也太狠了吧?!简直就是‘电车难题’的宇宙升级版!这真的是AI吗?确定不是什么哲学系的老教授披着全息投影皮?”
他张了张嘴,感觉无论选择哪一边,似乎都踏马的是错的,都会立刻被这个笑眯眯的AI判定为“觉悟不够”。他仿佛已经看到对方推着眼镜说:“很遗憾,你的答案暴露了人性的狭隘,请回吧,钥匙不给了。”
就在雷班纳脑内风暴快要演变成逻辑风暴,差点想脱口而出“能不能先欠着,等我回去查查资料再回答?”的时候,他身边的克里夫,却出乎意料地……动了。
这个平时大部分时间都猫在战车底盘下或者对着零件傻笑的机械师,此刻却挺直了腰板(虽然头发依旧乱得像鸟窝)。他往前迈了一小步,推了推自己那副因为长期接触油污而有些模糊的护目镜,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跳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罕见的、近乎执拗的认真。
“喂,镜像……先生?”克里夫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打断了这片哲学星空的凝重气氛,“您这第一个问题,听起来很宏大,很终极,但我觉得……问错人了。”
“哦?”镜像明奇饶有兴致地看向他,镜片后的目光带着探究。
“我们三个,”克里夫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雷班纳和英格丽特,“是猎人,是战士,是机械师。我们擅长的是在废土上活下去,是修理坏掉的引擎,是把炮弹精准地送到怪物脸上。你问我们文明存亡的哲学抉择?”他摇了摇头,语气甚至带上了一点理直气壮的抱怨,“这就像问一台战车的主炮‘你对文艺复兴时期的壁画有什么看法’一样,专业不对口啊!”
雷班纳和英格丽特都愣了一下,随即在心里默默给克里夫点了个赞。没错!就是这个感觉!强行让厨子去评论文献,让士兵去讨论伦理,这本身就是一种不切实际!
镜像明奇似乎也被克里夫这清奇的角度逗乐了,他嘴角弯起的弧度更明显了:“有意思的说法。那么,按照你的‘专业对口’原则,你认为应该由谁来回答这个问题?”
“谁搞出来的烂摊子,谁去头疼!”克里夫说得那叫一个掷地有声,“是那些旧世界的政治家、将军,还有……呃,包括您父亲那样聪明过头了的科学家!是他们把世界搞成这个样子的!凭什么要我们这些在后末世时代挣扎求生的‘售后人员’,去为他们当初的愚蠢选择买单,还要回答这种能把CPU干烧的问题?”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像是要把胸中的郁闷都吐出来:“我们的任务很简单:找到问题,解决问题。现在的问题就是‘诺亚’要净化全人类,而我们有那么一丁点可能能阻止它。所以,我们会去试试。至于保留火种还是尊重个体……等我们先把‘诺亚’说服(或者打服)了,活下来的人,有的是时间去吵这个架!”
这一番话,没有丝毫高深的哲学思辨,充满了废土生存者朴素的“务实”精神,甚至有点“甩锅”的嫌疑,但却奇异地有种直指核心的力量。
镜像明奇静静地听着,没有立刻反驳。星空在他周围缓缓流转,他年轻的面庞上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像是欣慰,又像是……一丝落寞。
过了几秒钟,他才轻轻鼓了鼓掌(依旧无声):“很好的回答。不是标准答案,因为没有标准答案。但是……诚实,而且切合实际。看来父亲选择你们,并非完全盲目。”
他话锋一转,目光重新变得锐利,但这次,焦点完全集中在了克里夫身上:“那么,按照‘专业对口’原则,克里夫,天才(自封的)机械师,准备好接受你的‘知识试炼’了吗?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关于旧世界物理学和战车工程学的……终极难题哦?”
随着他的话语,周围的星空场景再次变换。星辰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复杂到令人头晕目眩的全息结构图。那似乎是一台引擎,又像是一个能量核心,无数零件、管线、能量回路以违反常识的方式交织在一起,旁边还漂浮着大量密密麻麻的公式和数据流,其复杂程度,让雷班纳看一眼都觉得眼晕,仿佛多看一眼就会触发理智检定。
“嘶——”克里夫倒吸一口冷气,刚才那点哲学辩论的勇气瞬间消失,眼睛瞪得像铜铃,嘴巴无意识地张开,“这……这是……‘谢尔盖-冯·诺依曼拟态熵减核心’的理论构型?!我只在明奇博士……呃,是外面那个老家伙……喝醉了吹牛时听他含糊提过一嘴!这东西不是一直停留在纸面上吗?!”
镜像明奇满意地看着克里夫的反应,像是一个拿出了压箱底宝贝的收藏家:“看来你确实有点见识,不是只会拧螺丝。那么,听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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