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文明倾尽所有、堪称史上最混乱嘈杂的“临终吼叫”,如同石沉大海。
不,甚至连“大海”都没有。更像是朝着无尽的虚无呐喊,连个回声都吝啬返回。
广播结束的瞬间,那支撑着最后传输的能源彻底耗尽。阿尔法数据墓碑的蓝色光芒,在顽强地闪烁了几下,仿佛在为这场疯狂的广播画上一个疲惫的句号后,也终于黯淡下去,与周围永恒的黑暗融为一体。
“方舟二期”内部,陷入了比之前任何时刻都要深邃、都要彻底的死寂。如果说之前的寂静还能听到仪器残骸偶尔的应力呻吟和彼此的呼吸,那么现在,连呼吸都仿佛被这浓稠的黑暗吸收了。真正的,万籁俱寂。
失重环境下的黑暗,是一种能逼疯人的体验。没有上下左右,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意识在无边无际的虚无中漂浮,以及越来越清晰的、肺部努力从稀薄空气中汲取氧气的微弱声响。温度开始以一种能够感知的速度下降,金属舱壁变得冰冷刺骨。
“所以……这就完了?”雷班纳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一种用力过猛后的虚脱感,“咱们交卷了,然后……考官连卷子都懒得批,直接下班了?”
没有回应。克里夫和英格丽特似乎连说话的力气(或者意愿)都失去了。
时间失去了意义。可能过去了十分钟,也可能过去了一个小时。唯一的计时器,是每个人胸腔里那颗还在不甘跳动、但节奏明显越来越慢的心脏。
克里夫蜷缩在角落里,抱着膝盖,之前技术狂热的兴奋早已褪去,只剩下被掏空后的茫然。他甚至开始怀疑,刚才那场疯狂的广播是不是他缺氧产生的幻觉。阿尔法的墓碑再也没有亮起,像一个冰冷的墓志铭。
英格丽特凭借着记忆和触感,默默地将漂浮在身边的一些尖锐物品推开,避免在失重状态下造成意外伤害。她的动作机械而精准,像一台执行最后程序的机器。但在这绝对的沉默面前,任何行动都显得徒劳。
绝望,如同舱外冰冷的宇宙真空,开始无声地渗透进来,比之前更加沉重。因为这一次,他们连“挣扎”这个选项都彻底失去了。他们做了所能做的一切,用最疯狂、最真实的方式,展示了人类文明的一切,然后……什么都没有改变。
“好吧,”雷班纳再次开口,试图用幽默对抗这令人窒息的绝望,尽管他的声音听起来干涩无力,“至少我们没收到‘差评’。宇宙级‘已读不回’,总比直接来个‘你已被拉黑’要强点,对吧?”
依旧没有笑声回应。连他自己都觉得这个笑话冷得像周围的空气。
看来这次,连吐槽都救不了场了。 他无奈地想,终极技能进入CD,蓝条见底,队友沉默,对手挂机……这游戏体验真是差到极致了。
他下意识地望向观测窗的方向,尽管那里只有一片纯粹的、连星光都仿佛被吞噬的黑暗。地球,应该也在这片黑暗的某处,安静地走向它的终局吧?那些被“沙化”的区域,此刻是不是已经连成了一片死寂的沙漠?
就在他的意识几乎要随着绝望一起沉沦的时候,他的眼睛,似乎捕捉到了一丝……异常?
观测窗外的黑暗,似乎……不那么均匀了?
不,不是星光。是一种……非常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色调的变化。
在原本应该是地球轮廓所在的、那片深邃的黑暗背景上,几个原本被死寂的沙黄色覆盖的区域边缘,似乎……泛起了一丝丝极其微弱的、如同萤火虫尾部那样的……淡绿色光晕?
雷班纳猛地眨了眨眼,怀疑是自己缺氧出现了幻觉,或者是长时间盯着黑暗产生的视觉残留。他努力聚焦,甚至用手扒拉着固定自己的身体,试图更靠近舷窗一些。
“喂……你们……”他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打破了死寂,“看……看外面……地球……”
他的异常引起了克里夫和英格丽特的注意。尽管心存怀疑,但他们还是凭借着记忆和感觉,努力地将自己“挪”到了观测窗附近。
三双眼睛,在绝对的黑暗中,努力地望向那片虚无。
起初,什么也没有。只有令人绝望的黑暗。
但渐渐地,随着眼睛适应了这种极致的黑暗,那微弱的变化变得清晰起来——
就在地球上那些曾被“沙化”、吞噬了一切生机、呈现出绝对死寂的区域,其边缘地带,正以一种肉眼几乎无法捕捉、但却真实不虚的速度,渗透出一丝丝……生命的颜色!
那不是反射的光,更像是土地本身在极其微弱地……呼吸?一丝丝淡绿、嫩黄,甚至一点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蓝色(代表水汽?),如同墨水滴入清水般,极其缓慢,却又无比坚定地,在那片代表死亡的沙黄色边缘晕染开来!
虽然范围还很小,光芒也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但在这片象征着终极毁灭的黑暗背景下,这一点点颜色的变化,不啻于在绝对的寂静中,响起了一声……惊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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