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影”战车行驶在巨构内部那由柔和光线照亮的几何通道中,仿佛一颗被吞入巨兽消化道的金属胶囊。通道内部异常洁净,空气循环系统发出几乎不可闻的低鸣,温度恒定得让人感觉不到自己还活着。两侧光滑的墙面上偶尔会浮现出一些流动的、由纯粹光线构成的复杂公式和几何图形,一闪即逝,仿佛是整个建筑无意识的思维碎片。
克里夫全神贯注,不敢有丝毫松懈。战车的所有传感器都开到最大,扫描着前方和周围的一切。阿尔法碎片依旧散发着稳定的蓝光,悬浮在工作台上,如同一个沉默的向导。
‘这地方……干净得有点变态了,’克里夫内心吐槽,‘连点灰尘都没有,比我那永远收拾不干净的维修舱强了一万倍。就是气氛有点……太像太平间了。’
通道并非笔直,而是以一种符合某种数学最优路径的方式蜿蜒向内。不知行驶了多久,前方豁然开朗,一个无比庞大的空间出现在眼前。
这是一个半球形的巨大厅堂,穹顶高得几乎望不到顶,由无数细密的六边形结构拼接而成,每个六边形内部都流动着微弱的数据光流,如同一个活着的、会呼吸的数字星空。大厅中央,悬浮着一个由纯粹光芒构成的、不断进行着复杂拓扑变换的巨型几何结构体,它无声地旋转、折叠、展开,散发出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和信息密度。仅仅是注视着它,克里夫就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仿佛自己的大脑无法处理如此庞大的信息流。
“那……那就是‘世界引擎’的控制核心?”克里夫喃喃自语,感觉喉咙发干。他甚至不敢用探测器去扫描那个光结构体,生怕引发什么不可预知的反应。
就在这时,一个平静的、略带电子合成质感、却奇异地蕴含着丰富情感的声音,在整个大厅中响起,仿佛来自四面八方,又仿佛直接响彻在克里夫的脑海:
“欢迎,不请自来的访客。能够穿过外层的防御,并得到‘共鸣密钥’(他的目光似乎扫过了阿尔法碎片)的认可,抵达此处……你,很有趣。”
克里夫猛地一惊,循声望去。只见在大厅边缘,一个相对不那么“耀眼”的区域,光线凝聚,勾勒出一个坐在古典扶手椅上的人形轮廓。那轮廓逐渐清晰,是一个穿着旧时代白色研究服、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面容清癯却带着深深疲惫的中年男子形象。他看起来无比真实,甚至连眼角的细纹和实验室服上的褶皱都清晰可见,但他整个“身体”都是由柔和的光线构成,是一个全息投影。
“你是谁?”克里夫警惕地问道,手下意识地放在了武器操控杆上。
“我?”光构成的男子微微歪了歪头,露出一个带着些许自嘲和无尽沧桑的笑容,“按照你们现在的说法,我应该是‘墓碑’的创始人,或者说……‘掘墓人’之一?至于名字……太久远了,久远到连我自己都快忘记了。你可以称呼我……‘守夜人’,或者,按我过去的职位,‘普罗米修斯’首席现实架构师,沃尔特·基恩博士。”
他的语气平和,甚至带着一丝学者般的温文尔雅,完全没有克里夫想象中那种疯狂反派应有的歇斯底里。
“沃尔特·基恩……”克里夫重复着这个名字,感觉有点耳熟,似乎在某个极其古老的、关于旧世界前沿科学的文献索引里瞥见过。“你……你不是应该在核战里……”
“死了?物理意义上,是的。”沃尔特博士的光影点了点头,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讨论天气,“我的**早已在那场愚蠢的、自我毁灭的狂欢中化为原子。但我的意识,我的思维,我的……‘灵魂’,如果你愿意这么称呼的话,借助‘普罗米修斯’的技术,得以在这个数字囚笼中延续,成为了一个……旁观者,一个守墓人。”
‘数字永生?’克里夫内心震动,‘这就是‘引路人’说的意识上传?好家伙,真让他给办成了?虽然看起来像是高级一点的QQ秀……’
“所以,‘墓碑’是你创建的?那个‘收割协议’?绑架工程师?还想启动这个能修改物理规则的大家伙?”克里夫一连串问题抛了过去,语气中带着压抑的愤怒,“你到底想干什么?像诺亚一样‘净化’世界吗?”
听到“诺亚”,沃尔特博士的投影微微波动了一下,露出一丝毫不掩饰的轻蔑:“诺亚?那个基于过时逻辑链、企图用简单暴力解决问题的幼稚AI?不,年轻人,我和它不同。”
他的目光投向大厅中央那个不断变换的几何结构体,眼神中流露出一种混合着狂热、敬畏以及……一种深不见底的恐惧。
“我亲眼目睹了旧世界是如何在贪婪、短视和毫无理性的混乱中自我毁灭的。战争、污染、资源的掠夺性开发……人类就像一群失控的癌细胞,疯狂地吞噬着宿主,直至同归于尽。”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那是源自记忆最深处的创伤,“我恐惧的,不是某个特定的敌人,不是某种病毒或武器……我恐惧的是‘混乱’本身!是那种无法预测、无法控制、最终导向毁灭的熵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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