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夫感觉自己像是被放在了两座正在喷发的火山口之间,脚下是仅容一人站立的脆弱岩石,无论倒向哪一边,都可能被岩浆吞没,而犹豫不决的结果,就是被两边同时喷发的烈焰烤成焦炭。
通讯器里,齿轮镇方向的爆炸声、金属撕裂声、以及雷班纳偶尔夹杂着粗口的战术指令,如同重锤般一下下敲击着他的耳膜和心脏。他甚至能想象出“狼影”战车在枪林弹雨中狼狈闪避,英格丽特的狙击枪口冒着青烟,老汉斯和那些老工程师们躲在掩体后,用颤抖的手握着他们改造的、如同玩具般的武器,面对着如同山岳般压来的“堡垒”机甲……
伙伴们在浴血奋战,为了守护一个充满回忆与技术火种的小镇。而他,克里夫,天才机械师(自封的),“狼影”战车的“奶妈”(雷班纳封的),此刻却安全地(相对而言)待在后方,掌握着可能关乎整个世界存亡的、令人头皮发麻的恐怖信息。
一边,是近在咫尺、触手可及的同伴危机。他熟悉那里的每一块钢板,认识那里的每一个人。他几乎能闻到战场上传来的硝烟和机油混合的味道。回去支援,是本能,是情感上毫无争议的选择。他甚至可以立刻启动“狼影”(如果它还能动的话)冲回去,用他所有的技术和……嗯,还有那把重型扳手,去和伙伴们并肩作战,生死与共。
‘回去!必须回去!’一个声音在他脑海里呐喊,‘老汉斯还在那里!玛莎婆婆还在那里!头儿和英格丽特需要火力支援!我不能像个胆小鬼一样躲在这里!’
但另一边,是“引路人”那古老而沧桑的警告,如同冰冷的幽灵,缠绕在他的思绪中。“世界引擎”……修改物理常数……大陆板块级别的灾难……这些词汇组合在一起,构成的是一幅比任何废土噩梦都要惊悚万倍的未来图景。那不是一场战斗的胜负,那是整个世界的“存在”本身受到了威胁。
“墓碑”就像一群闯进了核电站控制室的熊孩子,正在胡乱按着那些他们根本不懂的按钮。而“世界引擎”,就是那个一旦误操作就可能熔毁堆芯、辐射千里的反应堆。阻止他们,不是打败几个敌人那么简单,而是要在熊孩子按下那个最红的按钮之前,把总电闸给拉了!
‘可是……’克里夫内心另一个声音在挣扎,‘那个‘引路人’……它真的可信吗?一个在数据坟场里游荡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幽灵,突然跳出来说自己是‘好人’,还指出了最终BOSS和它的位置?这剧情也太像三流RPG游戏里的套路了吧?万一它才是幕后黑手,利用我们去帮它清除竞争对手,或者干脆就是想把我们骗到那个什么芒中山脉里一锅端了呢?’
他回想起“引路人”那带着无尽嘲弄和一丝疲惫的语气,那种看透了岁月沧桑的淡漠感,似乎不像是装出来的。而且,它透露出的关于“世界引擎”的信息,其疯狂和恐怖程度,逻辑上是自洽的,也完美解释了为什么“墓碑”要大费周章地“收割”顶尖人才——除了给“方舟二期”充能,恐怕更是为了获得足以理解和部分操控“世界引擎”那恐怖算力与复杂协议的大脑!
‘阿尔法……’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黯淡的蓝色光团上,“引路人”特别提到了她,称她为“关键”。这又是为什么?是因为她曾经作为“诺亚”高级终端的高共鸣性?还是她身上还有什么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
信任一个来路不明的古老AI,还是相信眼前正在发生的、伙伴们急需支援的现实?
这是一个没有标准答案的难题。选择支援齿轮镇,可能能救下眼前的伙伴和镇民,但如果“世界引擎”真的被启动,那么今天齿轮镇的所有努力,乃至整个废土世界所有的挣扎与希望,都可能在未来某个瞬间,因为物理规则的崩溃而化为乌有,死得毫无意义。
选择前往芒中山脉,去赌一把“引路人”情报的真实性,尝试阻止那宇宙级别的威胁,就意味着他要眼睁睁看着齿轮镇可能陷落,看着雷班纳和英格丽特陷入绝境,甚至……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们。这种背叛感,几乎让他窒息。
“头儿……英格丽特……”他对着通讯器喃喃自语,声音干涩。前方的炮火声似乎更加密集了,还夹杂着某种金属扭曲的、令人牙酸的巨响,显然是“狼影”或者防御工事又遭到了重创。
时间,不站在任何人这边。
克里夫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在狭窄的舱室内烦躁地踱步,双手用力抓着他那本就乱糟糟、还带着焦糊味的头发。他感觉自己快要被这巨大的压力撕成两半了。
‘冷静!克里夫!用你的脑子!不是用来撞墙的那个,是思考的那个!’他对自己吼道。
他强迫自己进行理性分析:
齿轮镇战况: 雷班纳和英格丽特都是顶尖的战斗专家,加上老汉斯他们对地形的熟悉和临时构建的防御工事,并非没有一战之力。他们刚刚还成功干掉了一台“堡垒”。虽然形势危急,但并非瞬间崩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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