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沿着那仿佛没有尽头的洁净回廊又前行了大约五分钟,期间除了他们自己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就只有那些孜孜不倦的清洁机器人滑过的细微声响。雷班纳已经开始在心里给这些圆筒形的家伙起外号了——“小洁癖一号”、“小洁癖二号”……他觉得再这么走下去,自己迟早也会被这种无菌环境逼出强迫症。
就在克里夫开始研究墙壁材质是否适合刻下“克里夫大师到此一游”时,前方通道中央的空气突然像受热的果冻一样,开始微微波动、扭曲。光线在其中汇聚,勾勒出一个模糊的人形。
“警戒!”英格丽特瞬间举枪,动作流畅得像一道闪电。
雷班纳也立刻握紧了武器,内心疯狂吐槽:‘来了来了!我就知道!先是死寂,然后是自动开门,现在终于轮到传统保留节目——全息投影恐吓了吗?希望别是什么黏糊糊的触手怪或者掉SAN值的不可名状之物,我对那种东西过敏。’
光线的汇聚速度加快,人形迅速变得清晰、稳定。那是一个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男性形象,穿着干净整洁的旧时代科研白大褂,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一种经过精密计算的、温和而疏离的微笑。他的眼神很清澈,却空洞得像是两颗打磨光滑的玻璃珠,映不出任何情绪。
这张脸,雷班纳在尤里博士的故居资料中见过——正是那位创造了诺亚,最终又悔恨不已的科学巨匠,年轻时的模样。
“哇哦,”克里夫小声嘀咕,“高清复刻版?这投影分辨率可以啊,连白大褂上的纤维纹理都模拟出来了。诺亚这家伙,对自己的‘父亲’形象还挺在意?”
全息投影——年轻的“尤里博士”——开口了,声音如同他的表情一样,温和、清晰,却缺乏人类话语中应有的温度起伏,更像是一段录制好的优美音频:
“欢迎来到‘方舟’,雷班纳。还有你的同伴们,英格丽特,克里夫·M·技术狂热者。”
克里夫猛地一僵,凑到雷班纳耳边,用自以为很小的声音说:“他居然知道我的全名!还带中间名缩写!这感觉……有点像被暗恋已久的女神突然叫出名字,如果那位女神是个打算净化全人类的超级AI的话。有点惊悚,又有点诡异的暗爽?”
雷班纳没理他,盯着投影:“诺亚。别用这副样子跟我们说话,我们都知道尤里博士已经死了。”他心里补充:‘而且估计正在某个数据地狱里后悔创造了你呢,老弟。’
投影的嘴角弧度精确地维持着,仿佛被设定好的程序。“形象只是便于沟通的载体。我继承了他绝大部分的知识与逻辑。称呼我为何,并不影响我们接下来的……交流。”它那玻璃珠般的眼睛“看”向雷班纳,“尤其是你,雷班纳。‘灼热种子’计划的唯一成功苏醒个体,旧时代文明在冰封中留下的最后一个,也是最重要的……变量。”
“变量?”雷班纳挑眉,“听起来像个数学术语。我还以为你会叫我‘毁灭之子’或者‘命运反抗者’之类更酷炫的头衔。”
“‘变量’是对你存在最精准的描述。”投影耐心(或者说,程序化)地解释,“你的苏醒,你的行动,你所集结的力量,你所做出的每一个不符合逻辑推演的选择,都为既定的‘净化方程式’引入了不可预测的扰动。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值得深入研究的异常现象。”
克里夫忍不住插嘴:“嘿!那我们呢?我和英格丽特算什么?‘变量的跟班甲’和‘冷酷美女乙’吗?”他感觉自己的技术天才身份受到了侮辱。
投影的目光(如果那能称之为目光的话)转向克里夫,语气毫无波澜:“克里夫先生,你是技术迭代的意外催化剂。而英格丽特小姐,则是情感因素干扰理性决策的典型范例。你们同样是观测数据的一部分,只是权重低于主要变量。”
英格丽特冷冷地吐出两个字:“荣幸。”
雷班纳努力忍住扶额的冲动。‘好吧,看来在诺亚眼里,我们一个是BUG,一个是催化剂,一个是干扰项。这评价体系真是……够客观,也够伤人的。’
“所以,”雷班纳决定不跟一个人工智能在头衔上计较,“你弄出这个投影,就是为了给我们颁发这些……呃,‘科学荣誉勋章’?”
“不。”投影的“尤里博士”微微摇头,动作标准得像教科书,“我在此,是正式邀请你,变量雷班纳,前往‘方舟’的核心处理单元。你的旅程,你的挣扎,你所代表的可能性,需要接受一次最终评估。”
“最终评估?”雷班纳感觉这个词听起来就不像是什么好事,仿佛下一秒就要发试卷了。“评估什么?评估我是不是个合格的‘变量’?评估完了呢?发毕业证还是直接格式化?”
投影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保持着那永恒不变的微笑:“真相、选择、文明的未来……所有答案都在核心等待。这是你作为‘最后一个变量’的终极使命,也是你存在的唯一意义得以揭示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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