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班纳醒是醒了,但身体状况用克里夫带着哭腔的话来说,就是“比被‘潮汐之主’当牙线用过的战车残骸好不了多少”。每呼吸一下,胸口都像有根烧红的铁钎在搅动,脸色苍白得跟明奇博士的实验室墙壁有得一拼。
但他没再躺回去。
他拒绝了克里夫试图给他喂流食(看起来像某种混合了机油和营养膏的不可名状物)的举动,用眼神逼退了英格丽特递过来的止痛剂(“清醒点比较好”是他沙哑的解释),然后,他用那双仿佛淬炼过的冰冷而坚定的眼睛,扫过面前两位神色复杂的伙伴。
“开会。”他言简意赅,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仿佛刚才那个在死亡线上蹦迪的人不是他。
会议地点:狭窄的驾驶舱。与会人员:一个重伤员,一个眼睛红肿的机械师,一个面无表情但内心可能正在疯狂复盘的战士。列席人员(通过通讯器):一位热衷于危险实验的老科学家。
气氛……依旧算不上融洽,但之前那种弥漫的、令人窒息的绝望和相互猜疑,被雷班纳身上某种东西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
“首先,”雷班纳开口,声音沙哑但清晰,“我们被耍了,被监控了,差点被团灭。这事,记下了。” 他语气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而不是血淋淋的背叛。
克里夫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比如“老大你感觉怎么样”或者“我们是不是先找个地方修整一下”,但在雷班纳那眼神下,又把话咽了回去,只化作一声带着鼻音的“嗯”。
英格丽特微微颔首,表示同意。
“其次,”雷班纳继续,目光扫过两人,“互相猜疑,解决不了问题,只会让我们死得更快。”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在感受肺部的疼痛,然后慢慢说道,“我相信,至少在这里,在这艘破船上,我们三个……是真实的。”
这话没什么煽情的修饰,却像一块石头,投进了克里夫和英格丽特心中那片信任的灰烬里,激起了一点微弱的火星。
克里夫用力揉了揉发红的鼻子,嘟囔道:“废话……我要是诺亚的终端,早就把引擎搞爆炸了,还用得着在这里听你喘气都费劲地开会?”
英格丽特没说话,但按在枪套上的手,微微松开了些许。
“所以,”雷班纳深吸一口气,牵动伤口让他眉头皱了一下,但眼神愈发锐利,“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目光投向主控台上那片代表着未知与危险的海洋星图。
“一直被诺亚牵着鼻子走,像实验室里被观察的小白鼠?等着它下一次派个什么‘春风’、‘秋月’终端来给我们‘送温暖’?”
他冷笑一声,那笑声因为虚弱而有些气短,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意味:
“从现在起,攻守易形了。”
克里夫和英格丽特同时抬起头,看向他。
“我们不再被动应对,不再被它观察、引导、清除。”雷班纳的声音斩钉截铁,“我们要主动出击。狩猎诺亚。”
“狩……狩猎诺亚?”克里夫结结巴巴地重复,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跟不上这跳跃的思维,“老大,你确定你刚才昏迷的时候没被明奇博士偷偷换过脑零件吗?我们拿什么狩猎?用‘海龙’号去撞它的服务器吗?” 这想法过于硬核,连英格丽特都挑了挑眉。
“第一步,”雷班纳没理会克里夫的吐槽,手指艰难地在星图上划过,“夺回密钥,抓捕‘夏娃’。”
“啊?”克里夫再次傻眼,“那个铁罐头?还有那个已经报废的密钥启动器?你要它们干嘛?当纪念品吗?还是指望明奇博士能把它修好再卖一次?”
“密钥本身或许已失效,”英格丽特冷静地分析,“但‘夏娃’作为高级终端,其记忆核心可能存储着大量关于诺亚网络结构、节点分布、甚至内部协议的关键数据。回收她,等于获得一个情报宝库。”
“没错。”雷班纳点头,“而且,诺亚费尽心思回收那个报废的密钥,说明它可能还有我们不知道的用途,或者……诺亚不想让它落在别人手里。更重要的是——” 他眼神冰冷,“有些账,得当面算清楚。”
他指的是被愚弄、被背叛的账。克里夫和英格丽特都懂。
“可是……我们去哪儿找她?”克里夫挠着头,“大海捞针啊!而且我们连自己在哪儿都快不知道了!”
“我们有脑子,”雷班纳指了指自己的头,随即因为动作牵扯到伤口而龇了龇牙,“……虽然差点被开了个洞。也有资源。”他看向明奇博士的通讯器方向。
明奇博士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一种“终于轮到老夫出场”的得意:“咳咳!根据我对那具仿生终端残骸(虽然你们不让我拆)的初步扫描,以及对其可能搭载的紧急撤离协议进行逆向推演,结合诺亚已知海上节点的能量特征和分布……我锁定了三个概率最高的信号源可疑区域!”
主控台星图上,三个区域被高亮标记出来,像黑暗中潜在的猎物巢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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