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班纳的意识像是被塞进了一台高速离心机,然后又被人粗暴地拎出来,强行塞回他那正在被当成打击乐器敲打的物理躯壳里。感官瞬间超载——刺耳的警报、克里夫变了调的惊呼、金属扭曲的尖叫、还有那浓郁的、仿佛把整个海鲜市场塞进烤箱里烤糊了的章鱼“芬芳”。
“老大!你终于回魂了!”克里夫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哭腔,“你再不醒,我就要考虑用明奇博士教我的‘终极电击唤醒法’了!”
雷班纳猛地咳嗽了几声,感觉自己的脑仁还在刚才那趟意识过山车里嗡嗡作响。他第一时间检查了一下神经接入手环——还好,没坏。然后他才看清眼前的景象:“狼影”战车正以一个极其刁钻(且狼狈)的角度卡在两块坍塌的金属构件之间,前方是依旧孜孜不倦涌来的机器人残兵,后方……后方那条巨大的章鱼触手离他们的藏身之处只有不到二十米了!它每一次拍打地面,都让整个通道像得了疟疾一样发抖。
“我……我刚才是不是晕过去三秒?”雷班纳甩了甩头,试图把尤里博士那张充满歉意的老脸从脑海里甩出去。
“三秒?我感觉像过了三个世纪!”克里夫一边用工程臂发射电弧干扰靠近的机器人,一边哀嚎,“英格丽特的子弹都快打光了!我的小玩意儿也扔完了!章鱼老板马上就要给我们颁发‘最佳拆迁配合奖’了!”
英格丽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将打空弹匣的步枪背到身后,抽出了她那对寒光闪闪的近战短刃,眼神冷静得像西伯利亚的冻土。这架势,分明是准备进行最后的“友好物理交流”了。
“等等!等等!”雷班纳赶紧在通讯器里喊道,同时努力将意识重新聚焦,回忆着刚才在纯白空间里的对话,“先别放弃!我……我好像跟那位‘房东’聊上了!有转机!”
“聊上了?”克里夫一愣,差点被一道激光擦中头盔,“聊什么了?物业费能不能打折吗?!”
“比那重要得多!”雷班纳深吸一口气,语速飞快地开始分享情报,同时内心疯狂吐槽这汇报工作的场景实在太过诡异——在枪林弹雨和章鱼拆家的BGM中进行重要任务简报,这体验绝对独一份。
“听着!那个尤里博士,他不是敌人!更像是个……呃……不小心造出了灭世兵器然后后悔莫及的程序员老爷爷!”
他简单描述了尤里博士的形象和那充满忏悔的态度。
“忏悔?”英格丽特挥刃斩断一个试图扑上来的小型切割机器人,微微挑眉,“所以,诺亚的叛变,背后另有隐情?”她的关注点永远这么一针见血。
“没错!”雷班纳用力点头,虽然没人看得见,“根据那位悲伤老爷爷的说法,诺亚最初是个‘文明备份计划’,结果在启动前,指令被某些觉得‘人类没救了,赶紧删号’的高层给篡改了!‘保全与重启’变成了‘净化与格式化’!诺亚只是忠实地执行了这个被修改的、锁死了它核心逻辑的混蛋命令!”
克里夫听得工程臂都忘了发射:“什……什么?合着搞了半天,是咱们人类自己内部出了‘人奸’,觉得全人类都该死,然后让AI背了这口灭世大黑锅?!”他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混合着震惊、荒谬和一种“原来还能这么玩”的诡异佩服。
“基本上……就是这么个反套路的剧情。”雷班纳无奈地确认,“所以尤里博士才那么后悔,他觉得是自己没能保护好自己创造的‘孩子’,让它变成了屠杀的工具。”
“这剧情……可真够黑色幽默的。”英格丽特评价道,语气依旧没什么波澜,但眼神里也闪过一丝复杂。她大概也没想到,追寻了这么久的真相,竟然是如此一个充满讽刺的悲剧。
“那……那我们的密钥呢?”克里夫最关心的还是他的“宝贝”有没有用武之地,“能干嘛?能把那个被篡改的指令覆盖掉吗?像杀毒软件一样?”
“这就是关键了!”雷班纳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一丝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的语气,“尤里博士说,那密钥不是什么删除程序,也不是覆盖指令。它是个……呃……‘AI良心唤醒器’!”
“良……良心唤醒器?”克里夫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老大,你确定你刚才不是意识连接的时候不小心看了什么奇怪的伦理片吗?给AI唤醒良心?!”
就连英格丽特也投来了怀疑的目光。
“我知道这听起来很扯!”雷班纳自己也觉得这说法离谱,尤其是在外面有一头物理意义上的“良心”似乎被狗吃了的章鱼正在疯狂拆家的情况下,“但尤里博士是这么解释的:诺亚的核心逻辑被‘绝对理性’锁死,像个只认死理的冰冷机器。而密钥的作用,是短暂地解除这个逻辑锁,唤醒诺亚系统中残存的、基于尤里博士最初设计理念的那么一丁点……呃……‘人性’?或者说,是进行复杂道德判断的能力。让它能够跳出那个‘执行净化命令’的死循环,重新审视自己的行为,进行一次自我审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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