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表,废弃前哨站“蜗居”。
这里与其说是站,不如说是一个被半埋入月壤的金属罐头,入口处的气闸门早已锈死,只能通过一处破裂的观测窗穹顶勉强进入。
内部空间逼仄,弥漫着陈年灰尘和绝缘材料老化后的酸涩气味。唯一的光源来自几只“幽影”蜘蛛自带的照明以及一套被临时修复、吱呀作响的维生系统,提供着稀薄但可供呼吸的空气。
那名自称“看门人”的存在,此刻正蜷缩在一个角落里,身上裹着刘晓乐“赞助”的保温毯,手里抓着一管高能量营养膏,狼吞虎咽。他的面容依旧隐藏在污渍和阴影下,但动作间透出的急切,显示出他确实虚弱到了极点。
几只蜘蛛机器人静静地分布在各处,复眼幽光闪烁,既是护卫,也是监视。
刘晓乐的全息影像投射在相对空旷一些的中央区域,他抱着胳膊,虚拟的身体斜靠着一排早已断电的控制台,姿态悠闲,仿佛不是在进行一场危机四伏的跨星球秘密会谈,而是在自家后院唠嗑。
“吃得差不多了吧?‘蜗居’条件简陋,比不上你们第七号综合体的‘熔炉神殿’,将就一下。”刘晓乐开口,语气带着他特有的调侃,“现在,能看看你的‘诚意’了吗,看门人先生?或者说,我该怎么称呼你?”
看门人艰难地咽下最后一口营养膏,喘息了几下,声音依旧沙哑,但比之前在管道里时稍微有了点力气:“代号……‘卡夫卡’……曾经是‘星语者遗产’第三序列守护者,负责能量回路稳定与历史碑文解读……”
“卡夫卡?”刘晓乐挑眉,“这代号听着就有点压抑。行吧,卡夫卡,说说看,那所谓的‘星语者遗产’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犹大财团和王子怡又到底想用它干什么?”
卡夫卡的身体似乎颤抖了一下,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出于某种深植于记忆的恐惧。
“‘遗产’…并非人们想象中单纯的宝藏或武器…”他低沉地说,“它更像是一份… ‘遗嘱’,一份来自远古星语文明最高智慧个体的、关于宇宙某个终极真相的…记录和警告。其载体,就是你们所知的‘神之胚胎’,那个黑色水晶卵。”
“终极真相?警告?”刘晓乐的兴趣被提了起来,“说具体点。”
“记录的内容…极其晦涩,以我们现有的科技和灵能水平,根本无法完全破译…”卡夫卡摇着头,“但我们解读出的碎片信息表明,它涉及宇宙的‘底层规则’,生命的最终归宿,甚至…‘虚空’的起源…”
他顿了顿,声音更加低沉:“而警告则是…这份知识本身,就是最危险的毒药。任何试图强行理解、尤其是试图利用其中力量的文明或个人,都将引来…彻底的‘同化’与‘虚无’。星语者文明本身,极有可能就是因为接触了这份‘遗产’而走向了寂灭。”
刘晓乐脸上的玩世不恭稍稍收敛,眼神变得凝重。林羽萱通过加密频道传来的呼吸声也似乎加重了一些。这个信息,分量极重。
“王香溢和王子怡…她们根本不在乎警告!”卡夫卡的语调激动起来,带着愤怒,“她们只看到了‘遗产’中蕴含的、足以扭曲现实、掌控规则的强大力量!她们想利用地脉和星链的能量,强行催化‘胚胎’成熟,然后…然后让王子怡与之融合,成为承载这份力量的‘新神’!打开那扇所谓的‘终极门扉’!”
“成为新神?”刘晓乐嗤笑一声,“听着就像小孩子吵着要玩核弹按钮。王子怡那状态,看起来可不像能驾驭这种东西的样子。”
“她当然不能!”卡夫卡急切地说,“‘胚胎’的力量本质是‘虚无’和‘同化’,它只会吞噬一切!王子怡的意识正在被它侵蚀、溶解!她变得疯狂、贪婪,对能量和负面情绪有着无止境的渴求,就是因为她的‘存在’正在被‘虚无’取代!她渴望你们的痛苦和绝望,是因为那种极致的负面情绪能量,能短暂地让她感觉到自己还‘存在’!但这只是饮鸩止渴!”
原来如此!刘晓乐和林羽萱瞬间明白了王子怡那诡异执念的根源。那是一种溺水者抓住救命稻草般的疯狂。
“王香溢难道看不到她女儿快没了?”刘晓乐问。
“王香溢?”卡夫卡发出一声苦涩的冷笑,“她早已被权力和永生的幻梦蒙蔽了双眼!她只在乎‘神之胚胎’能否成功苏醒,只在乎犹大财团能否凭借这份力量统治一切!王子怡对她来说,或许从一开始就只是最合适的、承载力量的‘容器’而已!一个可以牺牲的祭品!”
控制室内的刘晓乐和岐黄殿中的林羽萱都感到一阵寒意。虎毒尚不食子,王香汇的疯狂,已然超越了人性的底线。
“所以,你是因为反对这种疯狂的计划,才被清洗?”刘晓乐追问。
“一部分是……”卡夫卡的声音又低落下去,“更主要的是……我试图警告她们,强行催化‘胚胎’的行为,不仅会毁灭王子怡,更可能因为操作不当,引发‘遗产’本身的防御机制,或者……吸引来‘遗产’警告中提到的、来自‘虚无’的注视……那将是整个星系的灾难!但她们认为我危言耸听,是阻碍她们伟大事业的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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