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未至,天穹依旧被光撕裂。
仁缓缓睁开眼,意识到周围的世界陷入一种诡异的静止。那层曾包裹着他的金色光茧已经消失,像被抽空的气泡一样,从内到外无声地崩散。
他抬起手,掌心再也摸不到那层温暖的屏障,只剩焦灼的空气。那一刻,胸口涌起一股冰冷的恐惧——玲华已经没有力气维持它了。
风卷着灰烬掠过焦土,空气中弥漫着灼烧后的金属味。远处的战场已经变成一片光海,黑铁城的残迹完全消失,只剩被神光熔化的地面,光滑如镜。
仁踉跄着站起身,目光穿过那片扭曲的热浪,终于看见——
那位赤色的巨影倒在废墟的边缘,肩甲破碎,赤红的妖气像雾一样在她身边散开。她的手仍半握着拳,却再也没有力气举起。她的身体深陷地面,裂开的焦土从她背后蜿蜒蔓延,像是被神明之力钉在原地。
再远一些,玲华的身影在白光中几乎透明。她伏在地面上,振袖残破,黑金的符纹在她身上闪烁着断断续续的微光,像垂死的烛火。她撑着地面,试图起身,却连抬头都显得艰难。那一刻,她的背影让仁几乎不敢呼吸——那是神在塌落的姿态。
而天照——她仍立在那光的中心。
金色的光环从她背后扩散开来,八咫镜缓缓旋转,光线交织成日轮的纹路。她的长发在无风中轻轻漂浮,皮肤下的光流像液态的金,透出一种近乎病态的纯洁。
她并没有呼吸的起伏,也没有战斗的气息,仿佛一切都在她掌控之中。那双金瞳俯瞰着废墟,平静、神圣,却让人不寒而栗——她不像战胜者,更像是规则的化身。
仁的喉咙发紧。他终于明白,哪怕玲华与枫蛇联手,也根本不可能击败眼前这个存在。
她不是战斗中的对手,她是高天原本身。
仁的拳头紧握,却感到手指在颤抖。
他看着那片光中几乎被吞没的黑影,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在回响——
她们输了。
天照微微低下头。她的目光掠过那两具巨大的身影,嘴角几乎察觉不到地扬起,神色平静得近乎冷酷。
没有怒,没有怜悯。她只是看着她们,仿佛看着两个试图逆光的幻影——终究要被她的光吞没。
天照的身影立在光的中央,冷静而高远。
她垂下视线,金瞳中映着那倒在地上的枫蛇。
「赤砂莲,」她的声音低沉,像是阳光本身在说话,「若你再执意与幽冥华同行,再逆天行于乱世,本座也会让你承受同样的裁决。」
那语气并不带怒,却重得足以让天地发出低鸣。
枫蛇的身体微微一震,赤色妖气在她身上荡开又迅速收敛。她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奄奄一息的玲华,眼神中闪过痛苦与犹豫。
指节僵硬地握紧,又慢慢松开。她没有再动。
天照的神情依旧平静,仿佛这一切在她眼里不过是秩序该有的形状。
她伸出一只手。
一直在远处观望的天之钿女立即上前,行礼后将一柄权杖恭敬地递到她手中。
那是一根象征神权的光杖,通体由神金铸成,表面刻满了旋转的八重日纹。杖首镶着一枚金色的宝珠,宝珠内流转着不断变化的符文,仿佛映照着天界的律法本身。每当那宝珠转动,空气中便响起极细微的铃声。
天照接过权杖,轻轻一挥。
天空随之一颤。
一阵金光从高空蔓延,撕开云层。伴随着低沉的轰鸣,无数金色的锁链从天而降,宛如日轮的碎片化作形体,携带着神威坠落凡尘。
它们落地的声音如雷贯耳。每一条锁链粗如巨柱,符文在其表面燃烧。锁链首先插入地面,再彼此相连,在玲华身边盘旋、缠绕,形成四面合围的牢笼。
仁在远处看得呆住。那一幕像是天地合力在捕捉一个灵魂。
锁链不断收缩,金光交错,闪烁的符文从锁节间蔓延,如同活物在蠕动。
每一次震动,都会带出一声低沉的金属共鸣,仿佛整片大地都在与之同鸣。
玲华被牢牢困在其中。她的身体被光线压制,影气再无法扩散,扇子也被锁链缠住,连指尖都难以动弹。
她的黑发被风卷起,散落在脸侧,唇边溢出一丝鲜血。那血落在锁链上,瞬间被光焰吞没,只留下一道轻微的灼痕。
天照的目光冷静而绝对,仿佛她不是在看一位神,而是在看一段将被抹去的历史。
「幽冥华,」她的声音宛若神谕,「汝之影至此止步。天不容夜,光将归于光。」
金色的锁链骤然一紧。
空气中传来骨骼碎裂的声响。玲华的身体被逼得跪下,周身的符纹逐渐熄灭。她的影气在那炽白的囚笼中被一点一点烧尽。
仁隔着残余的热浪,看着那金光中的黑影被逐渐吞噬。那一刻,他感到胸口发疼——像整个世界都在被迫遗忘她。
大地在神光下微微震动,低沉的轰鸣由远及近。那一刻,仁以为只是幻听。直到他看到——锁链下的地面,开始裂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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