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梦里脑海中那些令人心悸的碎片,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阿圆心里漾开了一圈圈不安的涟漪。她没敢告诉爹娘额头上的伤和那瞬间出现的怪异感觉,她很想弄明白为什么脑子里会出现这些画面,她变得更加沉默,常常一个人对着墙角或是一株野草发呆,小手会不自觉地摩挲着那根被她藏在柴火堆深处的烧火棍。
爹娘只当她是被二牛他们吓坏了,心疼地多给她煮了个鸡蛋,却也无可奈何。靠山屯的日子,就是这样,孩子间的打闹,只要没伤筋动骨,大人们多是睁只眼闭只眼。
日子似乎又回到了从前,只是阿圆心里藏了事,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怯懦的眼睛里,偶尔会闪过一丝与年龄不符的茫然和沉重。那些突如其来的画面不再频繁出现,但它们像沉在河底的暗礁,她知道它们在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再次绊她一脚。
靠山屯太小,太穷,请不起专门的医生。但村里的老人觉得,娃娃们到了年纪,总该识几个字,明白点道理。于是,屯子中央那间最大的、平时用来议事的土坯房,就成了临时的学堂。七岁以上的孩子,无论男女,都得去。
阿圆也被爹娘送去了学堂。先生是里正的一位远房亲戚,是个屡试不第的老童生,性子有些古板,眼神总是带着点对这群泥猴子的不耐烦。
学堂里的孩子大多相熟,阿圆依旧是那个容易被忽视的存在。她坐在最角落的位置,尽量缩着身子,希望不要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但麻烦总会自己找上门。
“笨阿圆,把你的毛笔给我用用。”坐在她前面的胖丫回过头,毫不客气地伸手。胖丫是里正的孙女,在学堂里颇有几分“威望”。
阿圆看着自己那支爹娘省吃俭用才买来的、她无比珍惜的毛笔,嘴唇嗫嚅了一下,小声说:“我……我还要写……”
“让你给我就给我!磨蹭什么!”胖丫眉毛一竖,直接上手就抢。
阿圆下意识地攥紧了笔杆,那日体内热流涌动的感觉依稀闪过,但看着胖丫圆瞪的眼睛和周围几个孩子看热闹的目光,那点微弱的反抗念头瞬间就被扑灭了。她松开了手,低着头,看着空荡荡的桌面,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哼,算你识相。”胖丫得意地拿过笔,在粗糙的草纸上胡乱画着。
台上的老先生瞥了这边一眼,皱了皱眉,却没说什么。在他眼里,阿圆这种性子沉闷、反应又慢的学生,实在不讨喜,只要不闹出大动静,他也懒得管。
这样的日子一天天过去,阿圆习惯了沉默,习惯了退让,只有在无人注意时,偷偷摩挲着怀里那块温热的、从河边捡来的土黄色石头,心里才会有一丝莫名的安宁。
直到有一天,屯子里来了一个“外人”。
那是一个傍晚,夕阳将天边染成一片橘红。几个上山打猎的村民抬着一个浑身是血、衣衫褴褛的年轻人回来了。那人看着年纪不大,二十出头的样子,虽然昏迷不醒,面色惨白,但眉宇间带着一股村民们从未见过的清俊之气,身上破败的衣服料子,也明显不是凡品。
“是仙人!肯定是山外面来的仙人!”有见识的老人激动地说道。
整个靠山屯都轰动了。村民们手忙脚乱地将人安置在里正家,拿出最好的伤药,妇人们熬了浓浓的米汤,小心地喂下去。
或许是靠山屯贫瘠却纯粹的善意起了作用,也或许是这年轻人自身底子厚,昏迷了两天后,他竟真的悠悠转醒。
他自称姓林,名青涯,确实是来自这片大陆上一个名为“青岚宗”的修仙门派,在外出历练时遭遇强敌,重伤坠落到此。
林青涯休养了几日,气色渐好。他看着围在周围、眼神淳朴中带着敬畏和好奇的村民,心中感念他们的救命之恩。这地方灵气稀薄得令人发指,村民更是几乎无人身具灵根,他想了想,便对里正说道:“老丈,在下蒙诸位相救,无以为报。我略通观气之术,可为屯中适龄的孩童测一测灵根,若真有仙缘者,我可引荐其参加我青岚宗的入门考核,也算是一条出路。”
消息一出,整个靠山屯都沸腾了!仙人要测仙缘!这可是祖辈们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测灵根的地点就设在学堂。那天,所有七到十二岁的孩子都被爹娘收拾得干干净净,紧张又期待地排着队。阿圆也被爹娘拉着站在队伍里,她看着前面那些兴奋得小脸通红的同伴,又看看站在学堂中央、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但身姿挺拔、气质卓然的林青涯,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砰砰直跳。她下意识地又摸了摸怀里的石头。
林青涯的方法很简单。他取出一块巴掌大小、晶莹剔透的测灵石,让孩子们依次将手放上去。
第一个孩子手放上去,石头毫无反应。第二个,依旧没有……队伍一点点前进,失望的叹息声也一次次响起。胖丫上去了,石头微微闪过一丝几乎看不见的杂色光芒,随即熄灭。林青涯摇了摇头:“五行混杂,资质太低,几近于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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