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玉洞府内,时间仿佛凝固成了坚冰。
凌天盘坐在冰冷的寒玉床上,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连呼吸都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他的身体表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不断蒸腾又不断凝结的白霜,那是体内赤阳灵髓残余药力与幽冥蚀骨阴寒之力激烈交锋所形成的异象。
极冷与极热,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在他体内疯狂冲撞、撕扯。
经脉早已千疮百孔,如同干旱龟裂的大地,布满了细微的裂痕。魔元近乎枯竭,只在最核心的经脉深处,残存着一缕比发丝还要纤细的暗金气流,如同风中残烛,顽强地摇曳着,维持着最后的生机。气血因燃烧本源而严重亏空,五脏六腑都传递出虚弱不堪的信号。神魂更是如同一面布满裂纹的镜子,稍一震动,便会带来撕裂般的剧痛。
这是凌天自重塑道基以来,所受过的最沉重、最接近死亡的一次创伤。
圣使那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按,所蕴含的“幽冥蚀骨”之力,阴毒霸道远超想象。它不仅侵蚀肉身,更如同附骨之疽,渗透进生命本源,试图从根源上将其冻结、腐朽。若非凌天根基重塑得远超同阶,又有大长老凌古及时以精纯灵力护住心脉,并以九转还魂丹吊命,恐怕他早已在那种规则层面的侵蚀下化作一具冰冷的枯骨。
然而,肉身与神魂的双重痛苦,并非此刻凌天所承受的全部。
更深的煎熬,来自于内心。
意识在浑噩与清醒的边界线沉浮。
浑噩时,无数混乱破碎的梦境碎片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仿佛又回到了测灵大典那天,冰冷的水晶碑死寂无声,周围投来无数或怜悯、或嘲讽、或幸灾乐祸的目光,“废物”之名如同烙印,狠狠刻在他的灵魂上。
画面一转,是器堂执事凌烈那毫不掩饰的刁难与鄙夷,是凌豹、凌海等人肆无忌惮的欺凌与羞辱,是族比擂台上,所有人对他这个“凡骨”登台时的不屑与质疑。
紧接着,景象变得猩红。后山秘境中,幽冥宗死士影那冰冷的杀意,凌海临死前狰狞而不甘的面孔……黑风峪方向传来的隐隐喊杀声,以及爷爷、三长老他们离去的决绝背影……
然后,是那最深刻、最无法磨灭的幻境——无边炼狱,幽绿鬼火,父亲凌峰被漆黑锁链贯穿身体,吊在黑色石柱上,鲜血淋漓,发出凄厉而痛苦的求救……
“天儿……救我……好痛苦……”
父亲那充满绝望与希冀的眼神,如同最锋利的匕首,狠狠刺入凌天的心脏!
“爹——!”
一声压抑不住的、带着撕裂般痛楚的低吼从凌天喉间溢出,他猛地从浑噩中惊醒,身体因剧烈的情绪波动而剧烈颤抖,牵动伤势,顿时冷汗淋漓,嘴角再次渗出一缕暗红的血迹。
洞府外,一直守候的凌云和凌轩听到动静,立刻紧张地靠近石门。
“凌天族兄!”凌轩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担忧。
“天哥,你怎么样?”凌云拳头紧握,指节发白。
“……我没事。”凌天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心中那蚀骨灼心般的焦虑,声音沙哑得如同破旧风箱,“守好外面,无需进来。”
他不能让兄弟看到自己此刻狼狈脆弱的模样,更不能让他们因自己而分心。外面的局势依旧紧张,黑风峪的战况未知,幽冥宗圣使可能仍在暗中窥伺。
听到凌天恢复清醒并能出声,凌云和凌轩稍稍松了口气,但依旧不敢有丝毫懈怠,重新退回岗位,神识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洞府内,凌天艰难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肺腑撕裂般的痛楚。他摊开手掌,那枚焦黑的残玉静静躺在掌心,冰冷的触感却奇异地带来一丝微弱的心安。
这残玉,是父亲留下的唯一线索,是支撑他在无尽痛苦中不至于彻底崩溃的支柱。
“爹……您到底在哪里……您真的在承受那样的折磨吗……”凌天喃喃自语,眼神中充满了痛苦、愤怒,以及一丝深藏的、几乎要将他自己焚毁的无助。
与幽冥宗圣使那短暂的、近乎碾压的交手,让他清晰地认识到彼此之间那宛若天堑的差距。筑基之上,对规则之力的初步运用,完全不是他现在凭借一股狠劲和特殊功法就能弥补的。
力量!他需要更强大的,足以打破一切禁锢,碾压一切敌手的力量!
可现实是,他连动弹一下都困难万分,体内残存的那缕魔元微弱得可怜,根本无法有效驱散那些顽固的蚀骨阴寒。九转还魂丹的药力大部分用于吊住性命,修复肉身的速度极其缓慢,照这个趋势,莫说三个月后的天骄论剑,就是能否在幽冥宗下一次袭击前恢复行动能力都是未知数。
绝望的阴影,如同冰冷的潮水,一点点侵蚀着他的意志。
难道……就只能这样无能为力地等待?等待爷爷他们带回或许更坏的消息?等待圣使的下一次袭击?等待玄心正宗的最终审判?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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