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沈砚清那场在书房里的激烈冲突,像一场突如其来的地震,彻底摧毁了温窈心中那座摇摇欲坠的信任之桥。她冲出那间豪华的牢笼,没有回头,任凭冰冷的夜风灌满她的衣襟,却吹不散心头的寒意和屈辱。他没有追出来,这在她意料之中,却也像一根细针,刺破了她心底最后一丝微弱的、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期待。
她没有回沈砚清的公寓,也没有回自己那个早已暴露的出租屋。她像一只受惊的兔子,凭借着残存的理智,用身上仅有的现金,在远离市中心的一家不需要登记身份的小旅馆开了个房间。房间狭小逼仄,空气里弥漫着霉味和消毒水混合的刺鼻气味,但此刻,这种陌生的、不带任何沈砚清痕迹的空间,反而让她感到一丝病态的安全感。
她蜷缩在坚硬的床板上,身体因为激动和寒冷而微微发抖。脑海中反复回放着沈砚清夺走文件时那暴怒而恐慌的眼神,他警告她时冰冷的语气,还有那些写着“资金通道”、“个人无限担保”的刺眼字句。真相的碎片像锋利的玻璃碴,在她心里搅动。沈砚清果然知道得更多,他在暗中调查,却选择向她隐瞒,甚至不惜用威胁来阻止她探寻。为什么?是为了保护她,还是为了保护沈家不可告人的秘密?那个在仓库里为她挡车、在公寓里笨拙地照顾她的男人,与今天这个冷酷警告她的男人,究竟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他?
混乱的思绪和极度的疲惫最终让她昏睡过去,但睡眠浅而多梦,梦里尽是父亲模糊的泪眼和沈砚清决绝离去的背影。
第二天,温窈被窗外嘈杂的市声吵醒。头痛欲裂,但意识却异常清醒。她知道,躲在这里只是权宜之计。沈砚清很快会找到她,或者,顾衍之、周时安的人也会。她必须主动做点什么,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被动地等待命运的安排,或者依赖任何人的“保护”。
她换上了一身最不起眼的灰色运动服,戴上帽子和口罩,将长发塞进帽檐,镜子里的人瞬间变得模糊而普通。她需要情报,需要了解沈砚清和顾衍之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需要知道父亲那笔钱的真相。而信息的来源,不能只依靠周时安那种别有用心的施舍。
她首先去了市中心最大的公共图书馆。这里人多眼杂,网络相对开放,且难以追踪。她找了一个偏僻的角落,用图书馆的电脑,开始小心翼翼地搜索与“晨曦科技”、“沈怀山”、“温明远”相关的所有公开信息。结果寥寥无几,大部分负面报道似乎都被刻意清理过。但她没有气馁,转而开始搜索近几个月沈氏集团和辰星资本的商业动态,尤其是涉及海外项目和激烈竞争的新闻。
财经报道的字里行间往往藏着玄机。她看到有分析文章提到,沈氏与辰星在东南亚某国的一个大型基建项目上竞争白热化,双方都投入了巨额资金,沈氏似乎在某些环节遇到了“非商业因素的阻力”。还有小道消息猜测,辰星资本近期资金流动异常,可能与某些“灰色地带”的交易有关。这些碎片化的信息,与她之前看到的那些文件碎片隐隐对应,勾勒出一场庞大而黑暗的商业战争的轮廓。
中午,她混在人群中,在图书馆附近的快餐店解决了午餐。下午,她做了一个更大胆的决定——去沈氏集团大厦附近转转。她知道这很冒险,但强烈的想知道真相的**压倒了对风险的恐惧。
她选择在沈氏大厦对面的一家咖啡馆二楼靠窗的位置坐下。这里视野很好,可以清晰地看到大厦入口和地下车库的出口。她点了一杯最便宜的咖啡,假装看书,目光却不时扫向对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进出大厦的人流熙攘。温窈的心始终悬着,既害怕看到沈砚清的身影,又隐隐期待能发现什么。就在她准备放弃离开时,一辆熟悉的黑色迈巴赫驶出了车库。是沈砚清的车!她的心猛地一跳。
车子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在路边停下。后车窗降下,露出沈砚清冷峻的侧脸。他似乎在等人。不一会儿,一个穿着职业套装、身形干练的女人快步走到车边,俯身与他交谈。温窈认出那是Lily姐。两人交谈的时间不长,沈砚清的脸色似乎不太好看,眉头微蹙,Lily姐的表情也带着一丝凝重。随后,车窗升起,车子汇入车流消失。Lily姐站在原地,看着车子远去的方向,轻轻叹了口气,才转身走回大厦。
这个细微的举动,没有逃过温窈的眼睛。沈砚清和Lily姐之间,似乎有什么不寻常的气氛。是在讨论公事,还是……与她有关?
正当温窈陷入沉思时,一个略带轻佻的男声在她耳边响起:“这位小姐,一个人喝咖啡不闷吗?”
温窈吓了一跳,猛地抬头,看到一个穿着花哨衬衫、戴着墨镜的男人不知何时站在了她桌旁,脸上挂着自以为迷人的笑容。她心中警铃大作,下意识地握紧了背包。
“不好意思,我在等人。”她冷声拒绝,低下头,希望对方识趣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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