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房菜馆藏在老巷深处,青石板路被雨浸得发深,推开那扇雕花木门时,铜制风铃 “叮铃” 晃了三下 —— 铃舌上还挂着片干桂花,是老板娘去年秋天系的,说 “沾点烟火气,客人来得踏实”。老板娘迎上来时,藏青色围裙上沾着点点面粉,右手腕的银镯子随着擦手的动作 “当啷” 响,笑起来眼角堆着细碎的纹:“顾老师早订好窗边位啦,我给你们温的桂花酒在陶壶里焐着,刚摸了摸,温度正好 —— 你们上回综艺里那歌词接龙,我家闺女抱着平板看了三遍,说‘这俩说话都透着一股‘一起走过的劲儿’,比我磕的 CP 真多了’!”
成彦跟着往二楼走,木楼梯每踩一级都 “咯吱” 响,像老物件在低声应和。她扶着楼梯扶手,指尖划过上面磨得发亮的木纹,忽然想起小时候外婆家的楼梯,也是这样的质感,只是比这更陡些。走到窗边桌前,她下意识地把帆布包放在椅子侧边,手指绕着桌布的蕾丝花边 —— 那花边有点脱线,她轻轻捏着线头,怕一扯就散,这小动作落在顾怀安眼里,他悄悄把自己的背包往她包旁边挪了挪,挡住了脱线的那角,声音放得轻:“坐吧,这藤椅挺软,我上次来坐了俩小时,腰没疼。”
顾怀安把菜单推过来时,指尖不小心蹭到她的手背,两人像被烫到似的同时缩回手。他轻咳一声,耳尖有点发粉,手指在菜单边缘敲了敲:“你看看想吃什么,老板娘说松鼠鳜鱼是招牌,我上次尝了,刺细得很,挑起来不费劲。对了,她还新添了蟹粉豆腐,说是用的阳澄湖大闸蟹,就是……” 他顿了顿,注意到成彦盯着 “蟹粉豆腐” 那行字时,眉头轻轻蹙了下,“你是不是不爱吃?”
成彦愣了愣,没想到他连这点小动作都能捕捉到,笑着摇头:“不是不爱吃,是小时候吃蟹过敏,嘴肿得像含了颗糖,我妈后来就不让我碰了。刚才看到这菜名,还愣了下,想起我妈当时追着我喂药的样子,说‘让你嘴馋,这下长记性了吧’。” 顾怀安把菜单往自己这边拉了拉,用铅笔在 “蟹粉豆腐” 旁边画了个小叉,又圈了 “荷塘月色”:“那咱们吃这个,荷兰豆脆嫩,莲藕是昨天刚挖的,老板娘说‘咬着有股清甜,比肉还香’。” 他抬头叫老板娘时,特意补了句,“荷塘月色里别放香菜,成彦老师闻着香菜味会打喷嚏 —— 还有,麻烦多放两颗枸杞,她上次录歌到半夜,说喝枸杞水养嗓子。”
成彦握着水杯的手指紧了紧,冰凉的杯壁让她瞬间清醒 —— 她只在录音棚随口提过一次 “香菜味冲得想打喷嚏”,连枸杞水都是小夏顺手放在桌上的,他居然都记着。桂花酒端上来时,陶壶里飘着三四朵干桂花,老板娘用白瓷杯倒了两杯,酒液呈浅琥珀色,还冒着细密的小泡:“这酒是我家老头子酿的,才 12 度,跟饮料似的,你们放心喝,不会耽误晚上回去看剧本。” 成彦端起杯子闻了闻,桂花的甜香混着酒香钻进鼻腔,她轻轻抿了一口,酒液滑过喉咙时带着点温意,像有人用手心轻轻托了下心脏,软乎乎的。
“《微光》的编曲,其实改了五版。” 顾怀安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个旧笔记本,封面边角磨得卷了边,他翻到夹着书签的那页,上面画满了乐谱,红笔蓝笔的涂改痕迹叠在一起,“第一版太华丽了,我加了小提琴、大提琴,还有竖琴,结果录出来一听,像裹了层厚棉絮,把‘微光’那点‘透’的劲给闷没了。后来我翻到你拍雨戏的花絮 —— 就是你跪在泥水里,跟张导说‘再再来一条’那段,你说话时呼吸有点抖,却没断过,像风里摇着的烛火,明明弱,却没灭。” 他用指尖点在乐谱上一串单音符号上,“我就把弦乐全减了,只留钢琴单音,每拍间隔 0.8 秒,跟你当时的心跳节奏一模一样,65 拍 / 分钟,你唱的时候没察觉吧?”
成彦凑过去看那页乐谱,鼻尖差点碰到他的手背。她看着那些涂改的痕迹,突然想起拍雨戏那天,顾怀安来探班时,手里就攥着这个本子,站在监视器旁边,时不时低头写两笔。她当时以为是在记配乐要点,现在才知道,他是在跟着她的呼吸节奏画音符:“我当时只觉得唱‘在黑暗里跌撞’那句时,特别顺,像心里的话自然流出来似的,原来你在后面做了这么多细活。”
“做音乐跟演戏一样,得‘共情’。” 顾怀安把笔记本合上,指尖在封面的 “G” 字幕上摸了摸 —— 那是他刚学作曲时,自己刻上去的。他喝了口桂花酒,眼神落在窗外的爬藤上,“张导上周跟我吃饭,说你拍香案哭戏时,为了找‘失去亲人’的感觉,在片场跪了半小时,护膝都没戴,后来膝盖青了一大块,化妆师用了三层遮瑕才盖住。我写副歌‘却敢伸手碰光’时,就总想着你当时的样子 —— 疼是真的,但那股‘不认输’的劲更真,所以声音里得带点‘沙’,却不能软,得像你攥着剑说‘再来一条’时那样,有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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