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点的阳光,透过工作室百叶窗的缝隙,在地板上投下细长的光斑,像被剪开的金箔。成彦站在门外,指节把那本深棕色笔记本攥得发白 —— 封面上小晚手绣的浅紫色雏菊,花瓣边缘都被指甲按出了浅印,连缝线处的棉线都微微抽丝。她低头看了眼鞋尖,帆布鞋沾着点排练室的灰,刚才来的路上,反复在心里演练邀约的话,“顾老师” 三个字在舌尖滚了不下二十遍,现在还是觉得发紧。
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是小晚发来的 “加油” 表情包,小雏菊的图案晃得人眼晕。成彦深吸一口气,指尖推开门,门轴 “吱呀” 一声轻响,在安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工作室里飘着淡淡的茉莉花茶香,是顾怀安常喝的那种,上次在侧台见他泡过,杯子是个带细裂纹的白瓷杯,此刻就放在编曲台的角落,茶水上浮着两片茉莉花瓣。
顾怀安正坐在编曲台前,指尖在 MIDI 键盘上敲着零散的音符,声音轻得像落在湖面的雨。他穿了件浅灰色牛津纺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腕上那块旧机械表 —— 表盘玻璃有点花,是二公前在侧台帮她捡吉他时摔的,当时表针停了,他后来修好了,却没换表壳,现在阳光照在上面,还能看见边缘的划痕。听到开门声,他抬眼望过来,目光先落在成彦手里的笔记本上,又慢慢移到她紧绷的肩膀,眼神软了点,像化开的糖:“来了?刚泡的茉莉花茶,还热着,你试试。”
成彦走到编曲台旁,把笔记本轻轻放在桌面上,纸页因为紧张翻得有点快,最后停在《十年霜》那页 —— 上面用红笔标得密密麻麻:“主歌:小提琴弱起,泛音控制在 mp(中弱)力度,避免抢人声”“副歌:加入大提琴,低音区落在 C2,厚度要够但不压嗓”“结尾清唱:留 3 秒气口,对应‘霜化’的留白感”。她的指尖在纸页边缘反复摩挲,声音比在舞台上飙高音还发颤:“顾老师,我…… 我想决赛唱《十年霜》的升华版,能不能麻烦您帮我编个曲?我知道离决赛只剩三天,时间特别紧,要是您手头有别的工作,我…… 我也能找别人试试的。”
话越说越没底气,最后几个字几乎要飘起来。成彦不敢抬头,盯着编曲台上散落的乐谱 —— 有几张是顾怀安自己的作品,上面用蓝色钢笔标着 “弦乐组提前 2 拍进”“钢琴延音踏板踩半拍”,字迹清瘦,和他的人一样,透着股严谨。
顾怀安没立刻回答,伸手拿起笔记本,指尖划过她的红笔批注,动作轻得像怕蹭掉墨。他的指腹有层薄茧,是常年弹吉他磨的,蹭过纸页时,发出细微的 “沙沙” 声。翻到 “结尾加妈妈的调子” 那行时,他的指尖顿了顿,抬眼看向成彦,眼神里多了点东西,像藏了星光:“想法很好。民谣的升华,从来不是堆华丽的编曲,是把‘私人化的细节’揉进去 —— 你妈妈的调子,就是最打动人的‘钩子’。”
他把笔记本推回给成彦,又从抽屉里拿出张空白五线谱,钢笔在上面画了条流畅的旋律线:“你看,主歌用室内乐小提琴音色,这种音色的泛音更柔和,像‘霜落在草叶上’的轻;副歌加两把大提琴,低音区控制在 60 分贝左右,刚好能撑住情绪,又不会盖过你的声线 —— 这是民谣编曲里的‘黄金配比’,观众听着会觉得‘近’,像你在耳边唱。”
成彦盯着乐谱上的旋律线,心突然就松了 —— 原来他不仅没拒绝,还早就顺着她的想法,把细节都想透了。她想起二公前自己卡和弦时,他也是这样,不说 “你错了”,只说 “这样调整会更贴歌词”。指尖在笔记本上划了划,补充道:“我妈妈那个调子,特别短,就八个音,像‘哆啦咪嗦啦咪哆啦’,她以前织毛衣时总哼,说听着心里暖。”
顾怀安的指尖在键盘上敲了敲,很快弹出那八个音,音色调得很轻,像风拂过风铃:“这个调子的音程跨度小,适合放在清唱前,做个‘过渡’—— 你唱完副歌最后一句‘风暖了霜’,停半秒,再哼这个调子,然后接清唱,情绪会更顺。” 他打开编曲软件,调出《十年霜》的原始 demo,音量放得刚好能听清:“先听一遍主歌,咱们定小提琴的进点 —— 就卡‘十年’两个字的尾音,弱起,像慢慢揭开一层纱。”
成彦凑过去听,肩膀不小心碰到编曲台的边缘,桌上的铅笔 “啪嗒” 掉在地上。她赶紧弯腰去捡,顾怀安也同时伸手,两人的手指在铅笔旁轻轻碰了一下 —— 他的指尖有点凉,带着茶的温度,她的指尖还沾着笔记本的墨香。两人都顿了一下,又很快分开,成彦捡起铅笔,假装擦上面的灰,耳尖却悄悄红了,连呼吸都放轻了点。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工作室里只剩下音乐和偶尔的讨论声。顾怀安调小提琴音色时,成彦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把他说的每句话都记在笔记本上,字迹比平时工整了很多,连标点符号都标得清清楚楚。“弦乐进点要卡歌词的重音,比如‘霜’字要轻,‘暖’字要稍重”“清唱前的鼓点,只用碰铃,敲一下就够,像‘霜化时的一声轻响’”,这些专业的细节,她怕忘了,还特意用荧光笔标了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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