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的练习室,吉他弦的 “错音” 像被踩碎的玻璃碴,在空气里散得满地都是。
成彦的指尖按在《等晴天》主歌的和弦上,第三指节泛着不正常的红 —— 不是新鲜的红,是反复摩擦后透出的暗红,指尖的茧子被吉他弦磨得发疼,连带着指缝里还卡着点琴弦上的锈粉。她已经在 “二级小和弦转五级属和弦” 这步卡了整整四十分钟,刚才又一次蹭到邻弦,刺耳的 “吱呀” 声让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像被针扎了下。
“该死!” 她烦躁地甩了甩手,指节因为用力攥拳而泛白,连吉他面板上的小雏菊贴纸都跟着晃 —— 这贴纸是小晚上周贴的,说 “看着就开心”,现在却像在瞪着她,怪她连个和弦都弹不明白。她低头看了眼吉他弦,最细的一弦上还缠着根断了的头发,是刚才甩头时掉的,她伸手去拨,却不小心勾到弦,又是一声 “滋啦”,更难听了。
谱架上摊着的《等晴天》草稿,已经被她画得像幅抽象画:“” 的基础和弦进行被划了三道黑杠,旁边写满了 “换 Am7”“加 D9” 的修改笔记,有的字被墨水晕开,有的被划掉重写,最后只在纸角圈了个大大的问号,墨渍渗进纸里,像块解不开的心病。
“90% 的爆款歌曲都逃不开经典和弦进行,但想出彩,就得在‘二级到五级’的衔接上做文章 —— 这是情绪张力的关键,比如用挂留和弦缓冲,或者保留共同音,别让听众觉得‘硬’。” 早上音乐总监说这话时,成彦还在笔记本上认真记了,现在看着笔记,却觉得那些字像在嘲笑她:“记了又不会用,还写什么原创?”
她揉了揉太阳穴,酸胀感从眉心蔓延到后脑勺。桌上的泡面桶还没扔,桶盖敞着,残留的汤渍在桶底结了层薄薄的油膜,老坛酸菜的酸气散得差不多了,只剩下点腻腻的味道,闻着就没胃口。她拿起旁边的保温杯,杯壁上的小熊贴纸翘了边,是上次摔的,里面的凉白开已经温透,喝了一口,水顺着喉咙滑下去,却没浇灭心里的焦灼 —— 明天中午 12 点就是原创赛道小样的提交截止日,再卡壳,她这三天熬的夜、撕的草稿、掉的头发,就全白费了。
“要不…… 还是用基础进行吧?” 成彦对着吉他小声嘀咕,手指却没动。她想起昨天给医院打电话,护士说妈妈最近总在病房里哼 “等晴天”,还问 “成彦啥时候能唱给我听”,要是用平平无奇的和弦,怎么对得起妈妈的期待?那些写在笔记本里的句子:“砖缝里的野草,没怕过风雨”“妈妈的胡椒汤,暖到喉咙就凉了”“收摊时的路灯,比舞台的灯亮半分”,全是她掏心掏肺的日子,怎么能配 “大街上一抓一把” 的和弦?就像给妈妈煮的胡椒汤里加高级奶油,不对味,也不实在。
她伸手去够谱架旁的帆布乐谱夹 —— 这夹子是海选时老陈送的,说 “装谱子方便”,现在边缘已经磨得起毛,带子也断了一根,用别针别着。里面夹着她从海选到现在的所有谱子:有海选时唱《野草》的手写谱,有一公《逆光》的和声分谱,还有上次顾怀安指点她时,她抄的《逆光》和弦谱,甚至夹着张去年烧烤摊的收摊小票,当时记歌词没纸,就写在了小票背面。
成彦的手指在谱夹里翻找,纸张摩擦的 “哗啦” 声在安静的练习室里格外清晰,像在翻一本写满心事的旧日记。翻到第三页,一张浅灰色的纸条从《逆光》和弦谱的页间滑了下来,轻飘飘的,先擦过泡面桶的边缘,再落在她的帆布鞋边,纸上的钢笔字在路灯透进来的光里,隐约能看到熟悉的连笔。
成彦的动作顿住了,像被按下暂停键。她弯腰去捡,手指刚碰到纸条,就觉得指尖有点麻 —— 纸条是从顾怀安常用的乐谱纸上裁下来的,她见过这种纸,浅灰色,纸质偏厚,边缘毛糙,显然是随手撕的,没剪齐。她把纸条举到台灯下,瞳孔瞬间收缩:“属和弦” 的 “属” 字右边带着个小弯钩,连笔的弧度和上次她收到的 “转音用腹式呼吸” 的便签一模一样,甚至墨水的颜色都一样,是顾怀安常用的蓝黑钢笔水!
纸条上的字不多,却写得格外细致:
“《等晴天》主歌和弦建议:Am7(二级小)→ D7sus4(挂留属和弦)→ G(五级)。衔接技巧:保留 Am7 的二弦三品(无名指)作为共同音,换 D7sus4 时仅需食指轻搭三弦二品,无需抬指,适配‘野草在砖缝生长’的柔劲,避免硬转;副歌在 G 和弦后加 Em7(三级小),用小调色彩增强‘等晴天’的期待感,像乌云透光。”
下面还画了个简易的和弦按法图:Am7 的无名指按在二弦三品,旁边画了个小圆圈标 “重点按实”;D7sus4 的食指位置用虚线标了 “轻搭,别按死”;甚至在共同音的位置画了个小箭头,写着 “这里别抬!”,字是斜着的,像怕她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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