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茶馆后院的录音棚藏在紫藤花架后面,淡紫色的花瓣落了满地,踩上去软得像绒毯,还沾着点清晨的露水,凉丝丝地沁进鞋底。推开厚重的隔音门时,门轴 “吱呀” 响了一声 —— 是老陈去年没来得及修的旧毛病,顾怀安说 “别修,这声儿像老时光的招呼”。成彦下意识攥紧了手里的栀子花瓣,花瓣边缘已经干得发脆,却被她摸得发亮,指腹蹭过花瓣纹路时,还能想起拍 “林墨埋妹妹遗物” 戏时,泥土沾在指尖的触感。
录音棚里的空气比外面凉了三度,墙面贴满米白色的隔音棉,棉块边缘有点发黄,是常年受潮的痕迹。墙上别着几张泛黄的乐谱,最上面那张是老陈年轻时玩乐队的《晚风》,谱子上还留着铅笔写的批注:“间奏慢半拍,像风吹过稻田”,墨迹晕开了点,是当年不小心洒了茶水。正中央的录音区摆着个银色的电容麦克风,支架上缠着圈黑色的线,线尾还打了个歪歪扭扭的结 —— 顾怀安说 “这是老周的标记,怕线松了影响收音”。旁边的深棕色木椅是老陈茶馆的旧物件,椅背上搭着件灰色针织衫,是顾怀安早上从衣柜里翻出来的,袖口还沾着点猫毛:“我家猫昨晚睡上面了,软和,你坐着唱不硌腰。”
“姐!你看那调音台!比我家 24 寸电视还大一圈!” 小夏抱着个印子 “樱桃小丸子” 的保温杯挤进来,杯盖没拧紧,陈皮的清香混着冰糖的甜气飘出来,粘在睫毛上,凉丝丝的。她踮着脚往控制室里瞅,玻璃后面的调音台上摆满了银灰色的推子,每个推子旁边都贴着彩色的小标签,红色是 “人声”,蓝色是 “吉他”,绿色是 “钢琴”,老周正戴着副黑色监听耳机,手指在推子上轻轻点着,像在弹钢琴。“上次我在《XX 传》剧组见个流量歌手录音,调音台旁边摆着三层水果拼盘,还有现磨咖啡,结果那人录了三小时,连‘月光’的‘光’字都唱跑调,录音师躲在控制室里叹气,说‘还不如让群演来唱’!” 小夏压低声音,帆布包上的樱桃吊坠晃得厉害,包里面露出来半根没吃完的草莓棒棒糖,是早上群演刘大哥给的,“你看咱们多实在,就带了保温杯,比他们那些花架子强多了!”
成彦没接话,她的手心已经开始出汗,连栀子花瓣都沾了层潮气,贴在指腹上,像块小海绵。她的视线落在麦克风上,突然想起拍 “林墨接受警察问话” 的戏,面对镜头时的紧张 —— 但这次更不一样,麦克风比镜头更 “灵敏”,连呼吸的轻重都能录进去,她甚至能想象到自己跑调时,耳机里传来的尴尬回声。手指不自觉绞着针织衫的衣角,把猫毛都搓成了小团,腿也轻轻发抖,木椅的扶手被她攥得发烫。
顾怀安从控制室走出来,手里拿着副黑色监听耳机,耳机线绕得整整齐齐,像商店里刚摆出来的样品。他走到成彦面前时,一眼就瞥见她攥紧的手指,还有发颤的膝盖,忍不住笑了:“别慌,就当在片场跟林墨聊天 —— 录音棚就是另一个‘片场’,麦克风就是你的‘对手戏演员’,你不用‘演’,把想对林墨说的话唱出来就行。” 他蹲下来,帮成彦戴上耳机,手指轻轻调整耳罩的位置,避开她耳后的小痣:“左边耳罩音量调大了点,你左耳对高频敏感,上次拍夜戏时,你说左边耳朵先听见造雪机的声音,记得吧?” 耳机里传来轻微的 “沙沙” 声,顾怀安的声音从里面飘出来,像贴在耳边说话:“这叫‘监听平衡’,比拍戏时的现场收音讲究,现场收音能靠后期补,录音棚里的人声得一次录准,不过你肯定能行 —— 你连林墨‘翻文件的速度’都能磨三天,这点小事难不倒你。”
成彦坐在木椅上,麦克风刚好对着她的胸口,距离近得能看见金属网罩上的细小灰尘。顾怀安从口袋里掏出把银色的小尺子,弯腰量了量麦克风到她嘴唇的距离,尺子上的刻度停在 18 厘米:“刚好 —— 太近了会有‘气流音’,比如你唱‘风’字时,呼气太急,麦克风会录到‘噗噗’声,后期修起来麻烦;太远了收音弱,像躲在门后说话,没力气。” 他用手指轻轻碰了碰麦克风的网罩,“上次录个民谣歌手,他非要把麦克风凑到嘴边 5 厘米,结果整首歌全是气流音,老周修了一晚上,说‘比修车祸现场还累’。” 顾怀安拍了拍成彦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针织衫传过来,暖得她发抖的膝盖稍微稳了点:“我在控制室里,你看我手势就行 —— 比‘OK’是情绪对了,比‘暂停’是气口要调,比‘握拳’是让你再用点劲,别跟个小兔子似的缩着。”
走进控制室前,顾怀安还特意把成彦手里的栀子花瓣接过来,放在录音区的小桌上 —— 桌子是老陈用来放茶具的,上面还留着圈茶杯印。他把花瓣摆在乐谱旁边,花瓣的淡黄色刚好跟谱子的米白色配在一起:“带着它,像带着林墨的念想,你拍‘找妹妹遗物’的戏时,不也总带着这片花瓣吗?有它在,你就当林墨在旁边听你唱,肯定不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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