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师事务所的布景还带着刚搭完的木屑味,靠墙的文件柜上摆着几摞旧档案,最上面那本的封皮都快掉了,露出里面泛黄的纸页 —— 是道具组从旧货市场淘的真?九十年代档案,纸页上还留着当年工作人员的铅笔批注,“此件存底” 四个字歪歪扭扭,边角沾着圈褐色的咖啡渍,像昨晚刚被人翻过。成彦蹲在地上捡散落的文件,指尖捏着文件边缘时,特意按原来的褶皱折了折 —— 她记得剧本里写着,林墨有 “整理文件按原痕” 的习惯,说是 “怕漏看前辈留下的标记”。
手腕不经意蹭过桌腿的金属包边,冰凉的触感混着刺痛感传过来,成彦忍不住倒吸口凉气,下意识把右手往身后缩了缩。昨天拍雨戏抓铁梯时太用力,手腕被磨出片红印,今早起来肿了圈,她偷偷贴了片薄荷止痛贴,又套了层浅灰色薄纱布,想瞒着剧组 —— 小成本剧人手紧,她怕说出来大家要调整拍摄计划,耽误进度。可蹲久了纱布往下滑,露出的红肿刚好落在门口的光影里。
“年轻人,捡文件不用急,慢着点。” 身后传来个浑厚的声音,带着点老北京的儿化音。成彦回头,看见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站在门口,穿件洗得发白的灰色中山装,袖口别着支银杆钢笔 —— 笔帽上有道细划痕,是用了多年的旧物,老人手里端着个搪瓷茶杯,杯身印着 “1988 年劳动模范”,杯沿磕了个小缺口,茶水晃荡着,飘出片老龙井的叶子,“我在这儿站了两分钟,见你手腕蹭到桌腿时,指节蜷了下,肿了?”
成彦赶紧把纱布拉到手腕上方,指尖捏着纱布边缘,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 —— 她一笑,嘴角会露出个小小的梨涡,是平时不明显的小细节,只有紧张或害羞时才会显出来:“没事周老师,昨天拍雨戏抓铁梯,蹭了下表皮,不影响拍戏。” 起身时没注意桌下的电线,膝盖 “咚” 地撞在桌腿上,手里的文件又掉了几张,最上面那张还飘到了周老脚边。
周老弯腰捡文件时,特意把腰弯得很缓 —— 他左腿有旧伤,是年轻时拍战争戏炸点没控制好,被碎片划到的,现在阴雨天还会疼。他手指碰到文件上的咖啡渍,没直接擦,反而按咖啡渍的形状轻轻摸了摸:“这渍看着像速溶咖啡的,当年我在剧团当学徒,没钱买现磨的,就喝这种速溶的,冲浓点,能提神。” 他把文件按原来的顺序叠好,递还给成彦时,目光又落在她的手腕上,“肿得不少啊,青紫色都透出来了,纱布没缠紧。”
小夏抱着个铁皮盒跑过来,帆布包上的樱桃吊坠晃得厉害,铁皮盒上印着 “上海药皂” 的老图案,是她妈妈给她寄的:“周老师好!我姐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昨天拍雨戏淋了快四十分钟,下来时手腕红得像煮熟的虾,今早我看见她偷偷揉手腕,才发现肿了,硬给她塞了这盒药膏 —— 这是我妈自己熬的中药膏,治跌打损伤特管用,上次我摔了膝盖,涂了三天就消了!” 她掀开盒盖,一股淡淡的艾草味飘出来,“对了周老师,我上次在大剧组当助理,见个女演员拍对手戏,连‘哭戏掉眼泪’都要滴眼药水,还跟导演说‘我眼睛敏感,真哭会肿,影响上镜’,结果滴太多眼药水,顺着脸颊流进嘴里,她当场吐了,全场都憋笑,太糗了!”
周老听了,忍不住笑出声,搪瓷茶杯的盖子没拿稳,“当” 地撞在杯身上,茶水溅出几滴在中山装的袖口上,他也没在意,用手背随意擦了擦:“现在的年轻演员,把‘上镜好看’当第一要务,忘了‘角色真实’才是根本。我 28 岁那年拍《铁道游击队》,演个游击队员,有场‘跳火车’的戏,威亚断了,我从一米五高的火车模型上摔下来,膝盖磕在水泥地上,当时就青了块,导演喊‘情绪没断,继续拍’,我爬起来揉了揉膝盖,接着演,拍完才发现裤子都磕破了,渗着血。哪像现在,有的演员连‘走直线’都要助理扶着,还说‘我是主角,要是摔了,全剧组都得等我’,荒唐!” 他指着成彦的手腕,语气软了点,“等会儿拍‘张诚抓林墨手腕’的戏,我轻点抓,就用两根手指捏着,不弄疼你。”
成彦却摇了摇头,把铁皮盒盖好,塞进小夏的帆布包:“周老师,不用轻抓,该怎么来就怎么来。您看剧本里写的,张诚抓林墨手腕时,是‘带着威胁的力道’,林墨心里又怕又不服,得用力挣,手腕上的青筋都要显出来,这样观众才会信‘她在反抗’。要是您轻点,我演得再用力,也像‘假使劲’,反而毁了角色。我这点肿真不算什么 —— 上次拍《云襄传》,有场‘沈青瑶被推下台阶’的戏,为了真实,我没垫护具,真摔了下,膝盖青了好大一块,张导看完回放说‘你摔下去时眼里的慌是真的,比垫护具演得好’,后来那场戏还被剪进了预告片。” 她说着,下意识揉了揉手腕,纱布又滑下来点,这次她没拉上去,反而把红肿的地方露出来,“您看,只是肿,没破皮,不影响发力。”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