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里只开了玄关那盏暖光灯,光线像块融化的黄油,在地板上摊开个小小的圈,把门外的夜色挡得严严实实。成彦弯腰换鞋时,指尖蹭过黑色缎面裙的领口,突然顿住 —— 那上面还沾着静园别墅的檀香,混着她平时用的柠檬味洗衣液,像把精致的古画和洗旧的白 T 恤揉在了一起,怪得让人心里发沉。
她脱礼服时格外小心,缎面材质滑得像水,却在腰间勾住了她常戴的细银戒指 —— 那是北漂第一年,她用第一笔跑组的酬劳买的,圈口有点松,平时总往下滑。现在戒指勾住了裙摆的缝线,她轻轻扯了扯,“嘶” 的一声,线脚断了根细纤维,像心里某个地方也跟着松了点。“早知道不戴这破戒指了。” 她对着空气嘀咕,指尖捏着断了的纤维,无意识地绕着圈,这才发现掌心全是汗 —— 刚才在晚宴上攥得太用力,连指节都还泛着点白。
没急着开客厅的灯,成彦赤脚踩在木地板上,凉意从脚底慢慢往上爬,让她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些。地板缝里还嵌着点上周小夏来蹭饭时掉的饼干渣,她脚趾碰到时,突然想起小夏当时的吐槽:“姐,你这地板比我脸还干净,就是太凉了,冬天得穿毛袜,不然冻得脚趾头蜷成球!” 现在没穿袜子,脚趾却没蜷 —— 心里的紧张比凉意更甚,连冻都感觉不到了。
走到落地窗旁,她指尖无意识地贴在玻璃上,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轻颤。窗外是凌晨一点的城市,霓虹把夜空染成雾蒙蒙的浅紫色,远处写字楼的灯还亮着三盏,像困得睁不开的眼睛。这景象和静园别墅差得太远了 —— 没有修剪得一丝不苟的回字纹草坪(小夏后来发消息吐槽 “那草剪得比我刘海还齐,沈慕辰是有强迫症吧”),没有穿月白色旗袍、端着银盘的侍女(侍女的袖口也绣着竹叶,和沈慕辰的西装像一套),更没有那个男人递名片时,袖口晃眼的银线。
指尖在玻璃上慢慢划着,划到一半突然停住 —— 她居然在画沈慕辰西装袖口的花纹。那是圈极细的银线竹叶,绣在黑色西装的翻折处,针脚密得像机器织的,却在最下面留了个小小的线头,像是故意的。刚才他递名片时,银线在暖黄的灯光下闪了下,像根细针,猝不及防扎进她眼里。
“成小姐,这是我的私人名片,往后若对书画有疑问,随时联系。” 他说话时声音很轻,带着点海外归来的腔调,每个字都咬得很准,却没什么温度。手指捏着名片的边角,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连边缘都磨得光滑,没有一点倒刺。成彦当时伸手接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指腹,凉得像块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玉,她甚至能感觉到他指节处淡淡的薄茧 —— 不像养尊处优的资本大佬,倒像常年握毛笔的人。
“常年握笔?” 她对着玻璃小声重复,突然想起母亲铁盒子里的旧照片 —— 男人的背影手里好像攥着支钢笔,当时她没看清,现在想来,或许沈慕辰真的爱写字。指尖在玻璃上又划了道竹叶,这次画得更细,像要把记忆里的细节都描出来。
从随身的小手包里掏出那张名片,在玄关的光线下展开时,宣纸的脆响格外清晰。这不是普通的名片纸,是带着细纹路的生宣,边缘烫着浅金,右上角的篆书 “沈” 字火漆印比邀请函上的小了圈,却更精致,连印泥的颗粒都能看清。翻到背面,钢笔字写得是瘦金体,“墨竹图藏于西厢房左柜,盼与君共赏”,每个字的收笔都带着点锋,像在纸上扎了下。
“西厢房左柜”—— 这六个字像根浸了水的棉线,突然缠住了成彦的心脏。母亲去年整理旧物时,曾坐在沙发上翻着个旧木盒,含糊地提过一句:“你姥姥家的西厢房,左柜里藏着她陪嫁的银镯子,后来…… 后来不知道去哪了。” 当时她正忙着改《云襄传》的配音稿,只 “嗯” 了声,现在想来,沈慕辰说的 “墨竹图”,恐怕和那银镯子一样,藏着母亲没说出口的事。
指尖捏着名片的边角,宣纸太脆,被她捏出了道浅折痕。成彦闭上眼睛,晚宴上的场景突然清晰起来:沈慕辰站在挂着《寒江独钓图》的客厅中央,身边围着三个男人,其中一个她认得,是投资过林枫旗下公司的王总 —— 上次在综艺后台见过,他当时正对着助理发脾气,因为咖啡里加了两勺糖。
王总拍着沈慕辰的肩,笑声大得像敲锣:“沈先生这次回国,是要把海外的影视资源往国内引吧?有好项目可得带上我们,别光顾着自己赚!” 沈慕辰没直接回答,只是端着香槟杯,视线越过人群落在成彦身上,眼神里带着点说不清的意味 —— 像在看件要收进收藏柜的宝贝,又像在打量个没解开的谜题。“项目的事不急,” 他晃了晃杯里的香槟,气泡往上冒的声音都听得见,“先让成小姐看看我收藏的画,年轻人多接触这些,总比天天对着镜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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