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野在霓虹闪烁的酒吧角落灌下烈酒,
旧案卷宗里的血腥照片与父亲模糊的脸交替闪现。
少女小七突然闯入,将染血的青瓷瓶塞进他怀里,
瓶底刻着的符号正是父亲失踪前最后接触的图腾。
酒保眼神骤变,悄悄按下了吧台下的警报按钮。
霓虹在窗外流淌,红的、绿的、蓝的,像被打翻的廉价颜料桶,涂抹在潮湿的街道上。雨水刚歇,水洼倒映着这些扭曲的光斑,又被匆匆驶过的车轮碾碎,溅起浑浊的水花。酒吧里,“蓝调”两个字在门楣上懒洋洋地亮着,光线昏暗,空气里塞满了烟味、廉价香水味和威士忌挥发后的酸涩气息。角落的卡座像一个小小的孤岛,李牧野陷在磨损的皮沙发里,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
他面前的玻璃杯空了,杯壁上残留着琥珀色的痕迹。指尖夹着的烟燃到了尽头,灼热的灰烬无声跌落,在烟灰缸里积起一小撮灰白。他没动,只是盯着那点余烬,仿佛能从那微弱的红光里,窥见早已冷却的过去。
脑海里,画面在激烈地撕扯。一张张翻拍下来的旧案卷宗照片,带着档案室特有的霉味和纸张的脆响,清晰地浮现——血,大片大片泼洒在廉价墙纸上的暗红色,已经发黑凝固;扭曲的尸体,肢体呈现出非自然的姿态;散落的弹壳,黄铜在闪光灯下反射着冰冷的光。这些画面像生了锈的齿轮,强行啮合着另一组模糊的影像:一个高大却轮廓不清的背影,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工装,在某个同样昏暗的灯光下,只留下一个沉默的侧脸。那是父亲李卫国。两张脸,一张是受害者血肉模糊的定格,一张是父亲模糊不清的轮廓,在他意识深处疯狂地交替、重叠、互相侵蚀。每一次重叠,都像一把钝刀在神经上反复切割。
他猛地抓起桌上那瓶只剩下小半的廉价威士忌,瓶身粗糙的标签已被汗水浸得模糊。没有倒进杯子,他直接对着瓶口,狠狠灌了一大口。辛辣的液体如同烧红的铁水,从喉咙一路灼烧到胃里,带来一阵短暂的、近乎自虐的麻痹感。他需要这个,需要这火烧火燎的痛楚来压下脑子里那些翻腾不休的血色和那个挥之不去的影子。
就在这时,酒吧那扇沉重的、漆皮剥落的木门被一股蛮力撞开,发出“哐当”一声巨响,瞬间撕裂了酒吧里慵懒粘稠的空气。所有人的目光,无论是醉眼朦胧的酒鬼,还是窃窃私语的情侣,都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
门口站着个女孩。
她看上去顶多十六七岁,身形单薄得像一阵风就能吹倒。头发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和脸颊上,几缕发丝黏在苍白的皮肤上。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沾满了污渍,肩膀处甚至被撕裂了一道口子,露出里面同样脏兮兮的T恤。她剧烈地喘息着,胸口起伏不定,眼神里充满了纯粹的、动物般的惊恐,像一只被猎枪惊飞的幼鸟,慌不择路地一头扎进了陌生的巢穴。
她的目光在烟雾缭绕、人影幢幢的酒吧里慌乱地扫视,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绝望。下一秒,那双惊恐的眼睛猛地定格在李牧野所在的角落。没有任何犹豫,甚至没有看清阴影里那个男人的具体模样,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个方向冲了过去。
高跟鞋的敲击声、酒杯的碰撞声、低沉的音乐声,在她狂奔的路径上仿佛都消失了。她撞开一个挡路的醉汉,带倒了一把高脚凳,在一片惊愕的低呼和咒骂声中,踉踉跄跄地扑到了李牧野的卡座前。
李牧野抬起头。酒精让他的反应慢了半拍,但那双深陷在眉骨阴影下的眼睛,依旧锐利如鹰隼。他看清了女孩的脸,很年轻,带着一种未脱的稚气,但此刻被恐惧彻底扭曲。她的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急促的、带着哭腔的喘息。
然后,她做出了一个让李牧野瞳孔骤然收缩的动作。
她猛地将怀里紧紧抱着的一个东西塞了过来!那是一个青瓷瓶,约莫一尺高,瓶身线条流畅,釉色温润,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微的光泽,一看就有些年头,绝非俗物。但此刻,这精美的瓷器上,却沾染着几道刺目的、尚未完全干涸的暗红色痕迹——是血!
瓶子带着女孩的体温和微微的颤抖,被硬生生塞进了李牧野下意识抬起的手中。入手冰凉而沉重。
女孩做完这一切,似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身体晃了晃,那双惊恐的眼睛死死盯着李牧野,嘴唇翕动,终于挤出了两个破碎的音节:“…救…命…”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不等李牧野有任何反应,女孩猛地转身,像来时一样突兀,再次撞开挡路的人,朝着酒吧后厨的方向——那里通常连着后巷——亡命般逃去,瞬间消失在昏暗的通道口。
变故发生得太快,前后不过十几秒。
李牧野握着那个染血的青瓷瓶,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釉面的冰凉和血液那种特有的、微微粘稠的触感。他的大脑在酒精和震惊的双重冲击下,短暂地空白了一瞬。但多年的本能驱使着他,下意识地翻转瓶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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